第三卷 【4】阿鲁卡王国的公主大人

  
  
  
    「成为温柔的人吧。比谁都要温柔。」父亲的教导是简洁的。如果一有机会就将这样简洁的教导，都啰里啰唆地加以说明的话，变得想要反抗也是不无道理的，妮莉娅坎宁安打心底里这样想。妮莉娅没有兄弟姐妹。只要不会发生世界颠覆这样的事情，下任国王就一定会是『月桃姬』吧——无论是谁都这样说。因此，身为国王的父亲对女儿施行严格的教育也是理所当然的，妮莉娅的心里也明白，但话虽如此，她也觉得「和平第一」「挨打也不要还手」「坚持不反抗」之类的教育方针多少有些不对劲。而最让妮莉娅愤慨的，是「战斗禁止命令」。没有得到父亲的许可，就无法心满意足地挥舞刀剑。所谓翦刘，是在战斗中寻得生存意义的种族。父亲过度地讨厌战斗就足以让妮莉娅抱有反感了。「因为不想让你像你母亲那样。」这便是父亲的说辞。事到如今也不是不明白了。妮莉娅的母亲在她出生不久后就身亡了。作为八英将驰骋沙场的她，被某个将军用携带的违法神器剜出了心脏，成了再也无法归来的逝者。自那以后，父亲就变得讨厌起纯粹的战争了。将八英将削减为二英将，将军费用到其他预算上，发起娱乐战争的次数也极端地减少了。「父亲。为什么不发动战争呢？」「因为没有必要呀。你再也不用战斗了。」「……我想要成为世界上最强的人。若是这样。无论是谁都不能违逆我了。阿鲁卡会成为世界最强的国家。」「你啊，又去马特哈鲁德那里了吗？」「又没什么关系吧。那个人告诉了我支配世界的方法。」父亲愕然地叹了口气。妮莉娅近来正被马特哈鲁德的过激思想所沾染。他是身为二英将之一，被讴歌为最强翦刘的豪杰。而且，他还作为真正的自国至上主义者而广为人知，是高声主张「翦刘之外的种族全都应该向阿鲁卡王国下跪」的危险人物。——翦刘是最强种族。其他种族不过是劣等。——您能明白这个道理，臣下诚惶诚恐。世界就应该由翦刘独占。——妮莉娅殿下继位国王的话，阿鲁卡就会复兴的吧！与标榜无益无害可有可无的和平主义的父亲正相反。马特哈鲁德的一言一语都刺激着妮莉娅，骚动着幼小的妮莉娅的心。或许是因为担心那样的女儿吧。妮莉娅初次与那人相见是在，不会忘记的，是在距今六年前的春天，妮莉娅九岁的时候。午后，突然被国王叫出来的妮莉娅，因为不得已，只好放下了之前一直在读的书，一边抱怨着「真麻烦啊」一边走到父亲跟前。父亲身旁，站着位陌生的女性。「这位是担任妮莉娅新任家庭教师的老师。请您多多指教。」「家庭教师……？」妮莉娅瞪大了眼睛。站在那里的是，以金发与温柔双瞳为特征的吸血鬼。「她是尤琳加德斯布拉德七红天大将军阁下。妮莉娅，快打招呼。」妮莉娅没有动弹。与此相对的金色吸血鬼——尤琳忽然绽放出了微笑。太阳般的笑颜啊，妮莉娅这样想（虽然表现得很平常）。「妮莉娅酱。请多关照啦。」尤琳温柔地向她伸出了手。但是妮莉娅没有回握住她的手。翦刘以外的都不过是劣等种族罢了——马特哈鲁德的言辞，让妮莉娅的心中萌生出了小小的歧视思想。比方说在初次上课的时候，妮莉娅以傲慢的态度问尤琳，「——利他？那是什么。」「就是说，要考虑好他人的心情之后再行动哟。——打比方说，我们假设这里有个看起来很好吃的布丁吧？」「哪有啊。」「就当成是有吧。——那么，这里有个布丁。但是只有这一个。然后，如果妮莉娅的身边有一个也想要吃布丁的吸血鬼小孩。妮莉娅会怎么办呢？」「杀了吸血鬼吃掉布丁。」尤琳苦笑起来。「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世界是建立于斗争之上的。力量强的人才会胜利。而且翦刘是立于所有种族顶点的超级种族。如果只是吸血鬼，我轻而易举就能打败，出于这样的判断所以就杀掉了。」「原来如此呢。但是这种想法是不行的哟。如果随意树立敌人，当自己真的遭遇了大麻烦的时候，就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帮助了。」妮莉娅生气了。被区区吸血鬼教育了，很不开心。「那怎么办才行啊。难不成说要让出去吗？」「一人一半就好了。」真蠢，妮莉娅想。若是把布丁分成两半，不就会碎得乱七八糟了吗。但是，从这时起，妮莉娅的价值观确实发生了些许变化。尤琳巧妙地消融了年幼少女的固执。她所教授的不是没有意义的礼仪礼法或历史学问。那种东西和王宫的书记官学就好了，这是她的口头禅，她喜欢说明的是心境和战斗的方法之类的东西。那对妮莉娅来说很是新鲜。「虽然是对令尊保密的，但我来教你杀敌的方法吧。」——妮莉娅至今也无法忘记她悄悄发笑的模样。妮莉娅的心，很快就被打动了。也有过在战斗训练中被打得伤痕累累的时候。也有过因为对其他种族吐出了不知轻重的暴言而被叱责的事情。但是尤琳很温柔。犯错误的时候会手把手地教授，若是熟练掌握了教授的知识就会尽情地赞扬。母亲还活着的话，会像是这样吗？妮莉娅想。或许，妮莉娅将亡母的幻影与这位家庭教师重叠了。正因如此，当尤琳讲起自家女儿的时候，妮莉娅变得有点不开心了。「我有四个孩子，不过问题最大的是老三呢。那孩子真的是调皮捣蛋呐——虽然绝对是个好孩子，但总是让哥哥姐姐困扰，一不留神就会把人杀掉。真的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呀。」「看来是我更像样呢。」「没错。——但是呢，那孩子总有一天会成为引领穆露奈依特的存在吧。不，不仅是穆露奈依特，说不定会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有趣起来呢。」产生了嫉妒心。对敬爱的老师表扬其他的孩子感到不称心。或许是察觉到了学生的心情，金色的吸血鬼笑着道了歉「抱歉啦」。「妮莉娅也很厉害。总有一天会成为背负阿鲁卡而崛起的人物。」「但是听说阿鲁卡腐朽了啊。马特哈鲁德叔叔说的。」「不过我很喜欢呢。这样的和平国家。」老师温和地微笑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阿鲁卡王国中的一部分人确实是腐朽了。当时，王宫中频频发生民众的示威游行。翦刘是「杀敌之武器」这样的意思。阿鲁卡的国民不可能会对国王那过度的和平主义感到高兴的，就连在年幼的妮莉娅眼中，父王的行动也有些不对劲。人们高声谴责政府。我们期望斗争，削减军队是怎么回事，这样不就无法作为他国的模范了吗，为什么讨厌斗争，魔核不就是为了人与人厮杀而存在的吗——这样的风潮蔓延开来。妮莉娅认为，他们说的很合理。但是对于马特哈鲁德主张的那种过激思想，妮莉娅也抱有疑问。尤琳断言道「不尊敬对方的斗争是无益的」。而马特哈鲁德所呼吁的则正是『无敬意的斗争』。随着妮莉娅渐渐被尤琳所感化，马特哈鲁德逐渐对妮莉娅投来了失望的目光。——利他主义啊，和平相处啊，都是天真的想法。——翦刘才是至高无上的，妮莉娅殿下无法理解这点吗。他似乎打算将妮莉娅培养成『强大的君主』。但那是做不到的。对于有着吸血鬼老师的妮莉娅来说，他所标榜的「翦刘以外皆是奴隶」「翦刘应当独占世界」的想法，不过是没有实体的妄想。而决定了这一点的，是一场发生在阿鲁卡和穆露奈依特举办的交流会上的偶然。被父亲带到，千里迢迢之外的穆露奈依特帝国的宫殿。初次出国，所以格外紧张，但是很开心能看到老师的故乡。宫殿大厅内聚集了众多的人。穆露奈依特的吸血鬼们。阿鲁卡的翦刘们。无事可做的妮莉娅环顾四周。如果可以的话，想要到老师身边，但是她被很多人包围着，人气很高。妮莉娅没有勇气挤进去。「妮莉娅殿下。好好观察敌国将军可以吗？」担任护卫的二英将马特哈鲁德板着脸说道。「为了总有一天让他们屈服，战力分析是必不可缺的。就算对手是劣等种族，要是缺乏警惕也会遭受沉重的反击。」「是呢……」马特哈鲁德所说的是正确的吗？确实，民众正在寻求战斗。但是妮莉娅感觉，这个男人的主张就如同出鞘的刀刃一般危险。他不是单纯地想要战争。他的视线中，明确地含有对其他种族的侮辱。心情变差了的妮莉娅靠近了摆放着料理的桌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