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飞絮感恩，不忍夺爱

        翌日，飞絮告别了桃花山庄的众人，准备返程回无敌山寨了，金瑶也一早就过来了。
江圣雪要亲自护送，别说皇甫风不同意，就算是皇甫青天和武月贞也会担忧，于是便让星沫初雪和星沫苍月一同前往，也算是锻炼他们了。
别瞧保护一个人比杀人容易得多，可是江圣雪的身份却不同，她既是江家堡的大小姐，又是皇甫风的妻子，所以星氏姐弟自然觉得任务很重大。
皇甫风本来不同意，后来想到星沫苍月练成了《涅槃神星陨》，就算遇到了魔宫的人也应该不会有危险，再加上的江圣雪的坚持，便同意了。
段如霜因为要留下来查一宗不关乎江湖的案子，并没有一同前去。
满月也要跟着一起去，江圣雪自然知道她不仅是离不开自己，更是想去见一个人，她看了看满月，又看了看飞絮，江圣雪一时之间倒有些左右为难了。
几个人出发很快就到了无敌山寨，星沫初雪和星沫苍月是第一次来，对于蒙着眼睛进入无敌山寨感到很有兴趣。
飞絮看不见，但是其他人都看得见，除了金猛亲自前来迎接，所有无敌山寨的村民也都到齐了。
大尧，唯唯，桃姐，连小苗也身在其中，大家都欢迎飞絮的归来。
“飞絮回来了，圣雪，你也来了！”金猛笑着迎接，眼睛扫到了站在江圣雪身旁的满月，微微一笑，甚是温柔。
满月的心脏本来在进入无敌山寨前一直跳得很快，她很紧张，这一会看到金猛的笑容，反而平静了下来，她也温柔的一笑，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不语自懂。
“大哥，人都到齐了吗？”金瑶走到金猛面前，低声问道。
金猛点了点头，便回头向村民们使了个眼色。
桃姐首先走到了飞絮的面前，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飞絮微微一愣，又不好挣脱，只知道是一双充满了老茧的女人的手，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桃姐吗？”
仅仅是一双手，就分辨出了人，桃姐自然心里感动：“飞絮，十年前的事，大家都已经释怀了，为何你还要耿耿于怀呢？”
飞絮的身子一颤，那双没有焦距的双眼似乎因为痛苦而紧张的转动了几下，十年前的事情是她最不愿意想起也不愿意提起的事，她低头轻声道：“桃姐，我们石家永远都是无敌山寨的罪人，这是我终身都无法弥补的！”
唯唯笑着走了过来：“飞絮姐姐，我娘是过来人，她腿脚不便，可现在她就站在人群之中，她让我告诉你，上一代人的错，不该下一代人承受，你那么善良，不该承受本不属于你的过错！”
飞絮低头不语，她十分害怕的握着自己的衣角，江圣雪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别怕，站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怪罪你的！”
“是啊，飞絮姐姐，无敌山寨的百姓都来了，他们听说飞絮姐姐去桃花山庄医治眼睛了，都在为你祈祷呢！”唯唯说道。
大尧站在不远处，笑着喊道：“飞絮，你听，大家都在叫你的名字呢！”
“飞絮，做我们无敌山寨真正的家人吧！”村民们开始此起彼伏的喊着，最后竟然成为统一的声音了。
眼睛看不见的人，耳朵是最为灵敏的，飞絮听得到每一个村民的声音，她也叫得出每一个人的名字。
可飞絮心里虽然感动，但更多的还是自责，她向后退了退，哭着喊道：“我爹犯的错，永远都无法弥补，请让我带着这份罪恶感，过完此生吧，我不想奢求大家的原谅！”
“飞絮，要说错，最开始错的，其实是前任当家，若不是他劫走了你爹运送的官银，就不会再有后来的事了，你说呢？”金猛沉声道。
飞絮顿了顿，沉声道：“可我爹，为了荣华富贵，带着官兵血洗无敌山寨，害死了前任当家，也害死了大尧的爹，张大爷的儿子，还有很多无辜的百姓都在那一次杀戮中死去，我是罪人的女儿，我不配得到大家的原谅！”
飞絮无法过去心中的那道坎，无敌山寨因为自己爹的血洗，死了那么多百姓，这些无辜的生命，又有谁来承担这份罪恶呢！
金猛柔声道：“罪不及儿女，当时你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而且那时你也还小，我相信你若是看得到，一定不会答应你爹出卖无敌山寨的，对吗？”
飞絮哭着点了点头：“我宁可陪着大家一起死，也不想这样带着罪恶活着！”
小苗也大步的走到了飞絮的面前：“那就忘掉吧！日子还要过下去的，没有什么罪是不能原谅的，如今大家生活的很平静，很幸福，谁都没有因为那一次杀戮而一蹶不振，所以飞絮，你也该像我们大家一样，开心快乐的生活。跟我们大家一起种田，摘野菜，一起在篝火前跳舞，还要在一起吃饭！”
能看到小苗如此豁然开朗，江圣雪的心里比谁都欣慰，可是下一秒却又回到了悲伤之中。
“飞絮，忘记那些不快吧！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说话，一起做刺绣，给山寨的老少爷们做冬衣，还有冲哥，让他带着我们去山上打猎，冲哥，你说好不好？”小苗看向身旁，笑着说道。
可她的旁边却是空无一人，金瑶和金猛都无奈的叹了口气。
星沫苍月和星沫初雪也知道小苗和金冲的事，金冲在一攻魔宫时战死，而小苗因为受不了打击患了失心疯，时好时坏，如今算是真正的亲眼所见了。
“飞絮，做我们无敌山寨真正的家人吧！”村民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真诚，每一字每一句都让飞絮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飞絮，你的自责，你的沉默，你的远离，都让无敌山寨的村民们感到很沉重，大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该用怎样的方式告诉你，他们想让你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你看，大家都忘记了曾经的杀戮，也走出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你若还是耿耿于怀，无法与大家融合，大家都不会开心的！”金猛缓缓说道。
金瑶笑道：“是啊，飞絮，为了你的事，圣雪也操了不少心，大家也都很担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走出那份罪恶的阴影，你没有错，你从来就没有错，反而是无敌山寨害你盲了眼睛，你若还是封闭内心，不能释怀，我们就越自责，难道，你真的不想看看我，看看大哥，看看每一个村民们，他们看着你的眼神，是怎样的期待和关心吗？”
飞絮再也无法忍着内心的委屈和悲痛，失声痛哭：“难道，一直以来，我都让大家感到很沉重吗？都是我的自以为是，让大家感到很为难吗？”
“所以，请你开心快乐的，笑给我们大家看，说给我们大家听，你要做无敌山寨真正的村民，好吗？”金猛温柔的笑道。
飞絮终于停止了抽泣，她露出一个感动的微笑，没有焦距的眼睛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是啊，她真的好想看看，村民们看向自己的目光，是不是会让自己很温暖，还有金猛，有生之年，能看上大当家的一眼，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我要看见，我要看见，我不能让大家因为我的眼睛而担忧，不能让大家因为我的沉默而沉重，无敌山寨，本就应该是一个平静幸福的小村子。
她抬起双手，想要摸索到金猛，她要让自己能够看见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这个人，自己藏在心里多年的这个人。
金猛也急忙伸出手，任由飞絮紧紧地握住，急声道：“快好起来吧，飞絮！”
那一瞬间，她迫切的想要看清楚这个男人，黑暗的眼前，涌出了她失明前看到的鲜血，尸体，耳边不断地涌出惨叫声。
她惊出一身冷汗，但是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温暖，耳边不断地传来一个声音：快好起来吧，飞絮！
一道模糊的轮廓像是刺眼的太阳，让她的瞳孔不断地紧缩，还有一股能够忍受的刺痛感。
我要看见，大当家的，我要看见！飞絮觉得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比这还要迫切渴望的时候了，明明这个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若是不看上一眼，岂不是一辈子都要遗憾？
“飞絮？飞絮？”金猛紧张的呼唤着。
大家也都在期待的看着，尤其是江圣雪，她知道只要飞絮能够对过去彻底释怀，走出心伤，冲破阻碍，就一定能够看见，所以她才让金瑶先她一步回来，让无敌山寨的所有村民来说服她，让她走出阴影。
犹如刺眼的眼光让飞絮痛的把眼睛紧紧地闭了上，这种不适感却让她有一种无比紧张的感觉，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她终于看见了，看见了金猛的模样，剑眉星目，高大威猛，却比自己心里想象的还要健壮，但那双眼睛却给人一种智慧和沉稳，这样的男人，难怪无敌山寨的百姓会拥护他做了大当家。
“飞絮！”金猛轻呼道。
飞絮轻轻的笑了笑：“大当家的，你紧张的脸都涨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这么健壮的身子也承受不住这冬日的寒冷呢！”
“你真的能看见了？”金猛欣喜地笑道。
飞絮轻轻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一旁的金瑶：“二当家的长得跟大当家的好像，尤其是眼睛，像我失明前看到的星星！”
金瑶被她这么一夸，是既开心又羞涩：“没想到飞絮你能看见的时候比失明的时候还能说会道！”
飞絮又看到了小苗、唯唯、大尧以及所有无敌山寨的村民，她叫得出每一个人的名字。
“圣雪，你真的太美了，我没有看错你，在我们刚相识的时候，我就说你不是一般的女子，但没想到，是有着这样不一般的美貌！”飞絮笑道。
“你的眼睛刚恢复，也没看见几个女子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江圣雪笑道。
金瑶说道：“圣雪你就别谦虚了，现在天下第一美人可就是你江圣雪了！”
飞絮有些失落的说道：“真是遗憾，没能看见你夫君风少侠的模样，也没看见星先生和殷先生，还有桃花山庄的上上下下！”
“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到呢！”江圣雪笑道。
飞絮走到满月的面前，笑道：“你就是满月吧，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今日一见，倒有很亲切的感觉！”
满月方才看到飞絮握着金猛的手，而且金猛也很紧张飞絮，倒有些不舒服，但是现在也是由衷的为飞絮眼睛的恢复感到开心：“真是恭喜你了，飞絮姑娘！”
“我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我要好好看看你们每一个人，还有无敌山寨的每一个角落！”飞絮兴奋的说道，“大当家的，你能陪我一起吗？”
金猛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
“圣雪，满月，还有初雪姑娘，苍月少侠，你们也没看过无敌山寨的风光吧！”飞絮说道。
星沫初雪和星沫苍月异口同声道：“好啊，正有此意！”
不过江圣雪却说道：“飞絮，以后有机会在看吧，我担心夫君没有我陪着，会有所焦虑，而且现在桃花山庄的事情很多，就不多留了，你的眼睛恢复了，我也就放心了！”
金猛一听，急声道：“明日再回去吧，留下吃顿晚饭的时间总该有吧！”
“大哥，你就别为难圣雪了，现在皇甫风的眼睛正在恢复期，圣雪是为了飞絮才抽出时间护送她回来的，现在外面江湖动荡，桃花山庄的人都忙坏了，我们衙门也不得安宁，还是段如霜替我向文大人请的假，我才得以回来的，我一会也跟着圣雪一起回去了！”金瑶说道。
金猛知道是留不住了，他看了一眼满月，回头跟飞絮说道：“飞絮，你先跟小苗、唯唯她们去，我一会就来！”
“好！”飞絮笑着点了点头，“圣雪，不忙的时候，一定要带你夫君过来玩，还有星先生和殷先生！”
“一定一定！”
飞絮回身离开，又忍不住回过了头，看到金猛把满月叫到了一边，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最后唯唯叫她，她才大步的跟了上去。
满月羞涩的低着头，有些紧张的拽着自己的袖子。
金猛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是忽然之间就什么话都不会说了，他支支吾吾了很久，最后还是满月先开了口：“来日方长，江湖再见！”
金猛被她的话逗笑了：“跟你家姑爷学来的一套江湖话吧！”
满月顿了顿，僵硬的笑了笑：“我是说真的，我不想夺人所爱，所以江湖再见！”
金猛愣了一下，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是方才才知道，飞絮姑娘对你有情，我是后来的，就不该夺人所爱！”满月低声道。
金猛无奈的笑道：“你一个小丫头，顾忌这么多干什么？飞絮对我，只是一种依赖，她从来就没有见过我长什么样子，何来有情？况且，我也只把她当成妹妹，她挺可怜的，我才多照顾她一些！”
“从前你为她送饭，照顾她，日后，更是要朝夕相处，彼此了解的！但是我们，见一面都很难，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说说话了！”满月有些忧愁的说道。
“我们见面还不容易吗？我可以去桃花山庄看你，你也可以跟圣雪一起来无敌山寨看我！”
满月轻轻的摇了摇头：“你不能像金瑶姑娘能够舍下，所以她才能跟段捕头朝夕相处，我也不能像段捕头一样，有能力把你留在桃花山庄，你抛不下你的村民，更不可能受桃庄约束，日子久了，感情就淡了！我想，趁我们还没有开始，不如早些结束，免得陷得深，我就舍不得了！”
金猛皱了皱眉：“喜欢一个人能说放就放吗？如果能，那说明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
“可你不也忘记了小姐？”满月沉声道，“日后为难，不如现在为难，我只是一个丫鬟，论相貌，论谈吐，都比不上飞絮姑娘！”
“我当初对圣雪的感觉，只是欣赏，错把欣赏当成了喜欢，当你为我上药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喜欢。你说你只是一个小丫鬟，但你却不是普通的丫鬟，你是江家堡的丫鬟，是江圣雪的丫鬟，也是桃花山庄的丫鬟，你的见识，你的可爱，你的通情达理，你的忍耐，也一定比别人强！我倒怕是我配不上你呢！我只是一个山贼，要么穷，要么抢，你瞧不上我才是真的！”金猛沉声笑道。
可满月多想告诉金猛，就算你是一个山贼，也一定是这世上最重情重义的山贼，可她只能淡淡的说道：“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可是飞絮姑娘也倾慕于你，她是小姐的好朋友，也跟你朝夕相处，我不想争抢，也不想伤害任何人，猛大哥，我们就这样吧！”
满月回身要走，金猛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好，满月，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再对你说最后一句话！我给你时间想，一辈子的时间都行！我认定你了，就不会再改变了！”
说完，便松开了手，满月仓皇的跑到了江圣雪身旁，江圣雪刚想说些什么，金猛便朝着她喊道：“圣雪，告辞！”
江圣雪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满月，又看了看故作轻松的金猛，只得微微一笑：“猛大哥，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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