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故交

        少年看着方程的样子，确实是下意识的说出了刚才的话。可是刚说完，好像觉得也不太可能，所以连忙补充说道：“可能是晕的太久了，幻觉吧。”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只是无心的，可是方程早就把这话停在了耳朵里。
方程为什么这么激动？因为方程最在意的是什么事情？那就是寻找自己的父母啊。可是父母的下落不明，自己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
前段时间云家人告诉自己，好像是埋伏在周家的眼线曾经提过一句，似乎见过照片上的人出现在京城。那时候方程只是觉得是巧合。但是现在又从另外一个人口中得到了重要的消息。
谁能和自己长得像？除了自己的父亲还能有谁？也就是说，可能自己的父母真的就在京城。
兴奋之下，以方程现在的状态，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旁边的景华赶紧扶住方程说道：“小兄弟，你没事儿吧？先休息一下吧。”
方程摇了摇头说道：“我再给你开个处方，你帮忙抓药吧。”
景华点了点头，他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方程绝对是中国传统医学的瑰宝！
但他今天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他老了，早就已经知道现在的社会是什么样的社会了。怀璧其罪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懂的。
开了一张给年轻人的处方，方程出去坐下来休息。
那个穿黑衣服的人照顾了那个年轻人几分钟，看着他又睡着了，然后走了出来。
“方先生。”
他带着内疚的神情看着方程。“我是来道歉的。”
眼眶一红，淡淡的泪水滚来滚去“我有眼不识泰山，差点就误了少爷的性命！”
方程说道：“算了，没事了。他虽然醒了，但仍然很虚弱。明天我再给他针灸一次，他就会好的。”
男人听后二话没说，就给方程跪下磕头！
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旁边的五个穿黑衣服的人也向着方程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如果不是因为方程现在已经没有体力了，肯定会把对方扶起来的，可是现在方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给自己行此大礼。
但是这个人也明白了，他很快地站了起来。
坐在外面休息了一会儿，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方程感到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点，然后起身离开。
“现在就回去了吗？”景华微笑地看着方程。“欠你一个大人情啊。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请告诉我。”
“哈哈，那回头我医馆开业的话，帮我打打广告吧。”方程笑了。
“没问题。我的医院里还有很多病人，我必须快点回来，张天估计照顾不过来，今天非常感谢，改天一定重谢。”
景华乘出租车离开，方程看着他走，然后也准备回去了。
但在经过一楼急救室时，听到一声嘶哑的叫声，这个声音带着绝望，听到一阵恐慌在心中爆发。
但是，引起他注意的不是那绝望的声音，而是那熟悉的声音。
熟悉到他一听声音就愣在原地！
他猛地转过头，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男孩的脸，和一个跪在急诊室医生面前的男人的脸重叠在一起。
“宋城！”他自言自语地走过去。
宋城他是唯一一个在大学时对他很好的人。
宋城父母早些年的关系并不好。他的父亲是个赌棍，输光了所有的钱之后，和宋城母亲离婚了。
对于宋城的父亲来说，孩子就是一个累赘，所以宋城由她母亲抚养长大，她母亲在大学里每天做三份工作。
他的母亲是个老农民，只能为别人洗衣服和打扫卫生。偶尔出去捡垃圾卖了赚钱。
当时宋城大学的学费，都是由宋母辛苦挣来的。宋城的生活费少得可怜，每天都是吃馒头过日子。
方程那时候父母失踪，家里的钱不见了，他做了四年零工，也是苦兮兮的过日子。
这两个人就像两兄弟一样好。
啃馒头要一起啃，两个人偶尔凑出来点钱，买一包泡面一起吃，就算改善伙食了。
两个人在那个年代也很出名，都是出了名的瘦猴儿。
大学的四年时间，两个人都是受尽了别人的欺负。那时候方程不能说话，被人欺负了连反击都做不到。
所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宋城护着方程的。可是毕竟那时候宋城也是个被别人欺负的可怜虫，所以每当宋城帮助方程的时候，总会被欺负的更狠。
两个人就是这样相互扶持，度过了大学四年非常困难的时光。大学毕业之后，方程就再也没有见过宋城了，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宋城的联系了。
方程一直想要找宋城来着，包括后来再同学会上，方程还在期待会不会遇到宋城。可惜的是，那次的同学会并没有遇到宋城。看来，其他的同学也都没有宋城的联系方式。
出乎意料的是，方程今天在这里居然看到了宋城。
走近一看，方程看见宋城跪在地上，拉着医生的白大褂，不停地哀求，“我求求你医生，我妈妈真的快要病死了，我只有她这一个亲人，我没有钱，我只能卖血！”
现在不允许卖血，除非有特殊情况，医生不会接受的。
可是看着宋城的样子，医生也觉得很为难。
他知道对方的母亲的病很严重，按照他的想法，基本上已经没治了。别说现在拿不出钱了，就算是拿出钱，也不一定有用。
到了最后，反而让这个孩子人财两空。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没有他的母亲，他就会失去一切，还不如死了呢！
“宋城！”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后面跟着一个人影走近，把他拉了上来。
宋城愣了一会儿，只想问问你是谁？
但紧接着，他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你……方程？”他犹豫着说出了方程的名字。方程和大学时候的模样差距太大了。
以前是个瘦猴，可是现在的方程，经过灵气的滋润，早就今非昔比了。
活脱脱一个帅哥！
“是我！”方程立即点了点头。
“不对啊！！宋城迟疑得说道：”你……你不是…不会说话吗？宋城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当年上学的时候，方程就是一个哑巴啊，别人不管怎么打骂欺负，都不会吭声的。
方程但是笑了。“都过去了。有些情况你不了解，我们以后可以慢慢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宋城回了一句，背到脸，立刻擦去眼泪。
刚才的医生已经悄悄的离开了，他趁着两个人说话的功夫走的，再不走，他也不忍心在看见宋城的样子。
“让你见笑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一见面，就让你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宋城苦笑。
方程眼神是复杂的。当他凑近看时，他看到宋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瘦，脸色苍白，面颊凹陷，好像被虐待过。
“我刚刚到你说话了。你妈妈病得很重，家里没有钱给她治病。你想卖血？”
宋城感到尴尬，避开了方程的注视。
现在方程在他面前，让他觉得更加的自卑，他觉得和方程说话，有点配不上方程。
所以他的身体本能地想后退。
但是，方程怎么能让宋城后退呢？他抓住宋城的胳膊说道：“你们之前不是在羊城吗？什么时候来的云市？”
“方程！”突然宋城声音冰冷，“我们的关系仅限于同学，现在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生活，我也听说你结婚了，你现在的生活应该很好。”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别多管闲事，我很好，我现在不想让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
宋城一句话说完，眼睛不敢看方程，一转身就走！
方程眼睛里闪现出一种恨钢铁而非钢铁的神色：“宋城！我你给我站住！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把我们大学四年的友情当什么了？这么脆弱吗？”
“我结婚了，我入赘了，我活得那么辛苦！你不知道我结婚一年后受到了多少冷落。我差点被很多男人戴上绿帽子，但我坚持下来了。现在我很好！”
“我的家庭现在由我养活，我的妻子现在利用我的关系挣钱。我数那么多只想告诉你，我和你在一样落魄的时候，我却没有低头！”
“宋城！大学四年过去了，我不相信我们的友谊已经消失了！”
宋城听着听着红眼睛，突然大叫“不一样啊方程！”我母亲的医生已宣布她的病无药可治。我下半辈子都要照顾我妈妈，要是死了，我也一样活不下去了！
“我可以帮助你！”“我既然在你面前出现了，就不会放任你不管！”我读大学的四年里，你帮了我多少忙？你什么时候瞧不起我的？
宋城皱起了眉头。
“不是可怜你，也不是施舍你，而是因为，我们是兄弟，我们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方程眼睛突然一亮，”阿姨在哪里，带我过去吧。
“我就是医生。也许我能帮上忙。”
宋城他有些心软，他不断抗拒的原因是，他不希望这种非常困难的生活象亲兄弟一样，被他拖下水。
他现在……负债累累，还有个生病的母亲。
即使是富裕的家庭也帮不起啊！
而且他也大概了解，方程妻子家的情况也不是太好，这样的情况让他们负担的话，也会被拖累的。
因此，他不想让方程卷入其中。
但是方程就是这样，除非他选择完全与方程决裂，但是……他一想到大学两个人的关系，他就没有办法说出这种狠话来，毕竟他们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朋友啊。
出了门，方程开车到了宋城旁边。
当看到方程开的车时，宋城才突然惊呆了！
很少有男人不认识车牌的，尤其是那些豪车的品牌。
当他们在一起上大学的时候，他们都梦想有一天他们能驾驶一辆法拉利或者是兰博基尼。
这车……这不是他在学校的梦想吗？
“还发什么呆啊？赶紧上车。”方程说道。
宋城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他那破旧的灰色衣服，他的白色甚至破旧的牛仔裤，还有一双已经变黑的白色帆布鞋。
“我……”
他只是想要什么，突然一个把手把他拉上来：“磨磨唧唧的，跟我你还见外吗？这可不是大学时候你的性格啊！之前一直在忙，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是这种情况，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找你了。”
方程无可奈何，一脚踩油门“地址？”
宋城说了一个地方。
方程愣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方向盘一转，向郊外驶去。
“我……在我母亲生病后，她在医院接受了一段时间的治疗，但仍然不见好转，所以我辞掉了工作，把我母亲带到这边的医院。”
“我的工资不高，可是那时候起码能顾得上我和我妈的吃喝。可是当我妈妈生病的时候，这些钱就不够用了。我没办法。把房子也卖了，工作也辞了，就为了给她治病。”
“所有的时间和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医院里。但是我妈妈的情况越来越糟。后来我母亲拒绝再住院，我只能把她带回家了。”
“医生已经宣布我母亲没有希望了，但我不甘心……她是我的妈妈。从小我爸就没管过我，是我妈妈一个人把我养大的！”
“即使我死了，我也不能看到她离开我。”
宋城说这话，眼睛又红了。“在这里的花费，比羊城贵得多，但我不能……”
汽车拐进了郊区的一条公路。
这是一条土路，方程在交叉路口的边缘停了下来，和宋城一起走了进去。
这是一大片的出租房，在城市中，被称作是城中村，其实就是城市中的农村，或者是贫民窟。
宋岩和她母亲住在最便宜的一个楼里，30平方米的房子里，每月租金100元。
旧走廊，脏地板。
一扇生锈的安全门通向一个狭窄的空间。
剥落的墙皮和满是灰尘的地板。
门边有一张床，床尾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只电水壶和两个干面包。
通过一扇塑料门，有一个小便池和水槽。
连沙发都没有，只有凳子。
锅、盘、勺等都放在角落里，有点乱。
宋城眼睛从进门开始，就不敢看方程，脸都红了，他很害怕方程会笑话他。
但宋城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方程心里只有自责和深深的悔恨！
为什么早点不知道宋城是这个状况，早知道的话，他早就过来找宋城了！
那时，在羊城、方程去过宋城的家。至少还有一个80平方米的房子，它很整洁，有两个卧室和一个客厅。可现在呢？他们住的是什么环境？完全就不能称作是一个家。
紧跟着，方程的目光落在床上那个盖着棉被的女人身上。
从凸起的被子的形状来看，宋母非常瘦！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适合做任何事，所以立即走上前去，直截了当。
“我要先看看阿姨的病。你可以把被子从她身上掀起来吗？”方程说道。
宋城的脸色有些扭曲：“可以”。他答应了，但心里并不觉得方程真的可以帮上忙。
大医院都宣布无药可救，方程他是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几斤几两他都知道得很清楚。
不过，他对方程的态度还是很感激的。
那些自己的亲戚或者朋友们，在知道自己的母亲病重后，都躲得远远的，只有方程在知道后，还凑到前面。
被子一被掀开，方程顿时惊呆了。宋母他的身体似乎在萎缩。
她掀开被子时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我妈妈已经两天没睁眼了。”
宋城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装满营养液的药瓶。
他熟练地打开营养液的包装，把滴管滴在宋母上。
方程看着心脏一阵握紧的疼痛，握住宋母的手，开始感受脉搏跳动。
脉搏微弱，表明生命力所剩无几。
但是…
“可以治愈”。方程突然看着宋城，“阿姨，这是肌营养不良症，幸运的是，内脏器官刚刚开始萎缩，而且还来得及。”
方程说完后，宋城的表情凝固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说可以治愈！”方程再次给出确认的答案。
“没有办法的，医生都说了……”宋城真不敢相信。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说能治愈的就可以治愈。”方程他脸上也有一种放松的表情。事情比他预料的要好。
“但是……你准备上哪治疗？我现在没有钱……”
方程瞪了宋城一眼“我给阿姨看病，还能要你的钱吗？”
宋城哽咽了一下“那什么时候治好？”
方程叹了口气，他不敢保证，毕竟今天他给其他人看病，已经花了不少精力。
现在要是强行医治的话，很有可能发生事故。
“你在这里的环境对你妈的康复非常不利。”
“我这……我没办法。我现在只能住得起这里了。”
宋城充满负疚感。
“你和我帮个忙，把阿姨放到我的后座上，你们先去我那安顿下来。阿姨的身体需要静养，而且治疗的话，得一个星期左右。”
“我那里的环境还行，在我旁边方便点。”方程站起来，用被子把宋母包好。
宋城有一段时间没有回答，当他回答时，方程已经抱住了宋母。
“算了，我自己来吧。”
“不…方程，你……你妻子也在家，而且……”他的嘴角颤抖着。
“行了，你要真的觉得过意不去，就把这一个月100的租金给我吧。把这里推掉就行了”方程苦笑得说道。
之后就不再理会宋城了，直接把宋母抱到了车上，然后招呼宋城赶紧上车走人。
之后一路疾驰，到了别墅。
宋城一路上有点心烦意乱，“方程，你……我，你是我一生的恩人，无论我的母亲能否治愈，我都愿为你做牛做马！”
方程笑了。“你用不着做牛做马。”
汽车一直停到别墅门口。当宋城看到那座别墅时，他再次感到震惊，并看了看方程。
“咋还在外边愣着，赶紧进来帮忙！”方程冲着宋城说道。
宋城赶紧跟着方程一起安顿自己的母亲。等到进去之后，看到真个房间里边的布置，宋城再一次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
真的希望，这个梦能够时间长一点，让自己永远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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