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腊月三十。
这天，鞭炮声比往常更紧密了些。
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
张富贵那一辈没什么兄弟姐妹，所以过年只等着年夜饭那一顿，白天就没什么事。
一家人都窝在家里陪兮兮玩。
从下午开始才忙活起来。
张憧憬昨天特意买了街上买了长幅和毛笔墨水，亲手写下了人生第一幅春联。
兮兮非朝着要贴，张憧憬只好让她骑在自己肩膀上，废了老半天的劲才贴完，也就是他是修士，要是寻常人估计早就累趴下了。
徐嘉骏就站在门口望着这对父女，脸颊上的微笑一刻也没停下。
这样的日子，她等了五年，盼了五年，最是珍惜。
曹青瓷就悠闲的坐在凳子上，瞧着二郎腿，吃着张富贵给她剥的瓜子，两人一起望着儿子儿媳和孙女。
这样的日子，他们等了二十多年，也盼了二十多年。
从一家三口变成一家五口，是一件好漫长好漫长的事。
曹青瓷望着张富贵说道：“富贵，幸福吗？”
装惯了老实巴交的张富贵憨憨笑道：“幸福。”
曹青瓷又笑道：“感谢我不？”
张富贵可劲儿点头。
曹青瓷丢了个眼神给他，“感谢还不拿出点实际行动，来，给我揉揉肩。”
“得嘞！”
张富贵笑嘿嘿拍去手上的瓜子会，起身站在曹青瓷背后，给媳妇揉肩。
他张富贵这一辈子，前半生念着出人头地，遇到曹青瓷之后，就不那么想了，起先是盼望着生个儿子，生完了儿子之后，就盼望着抱孙子。
现在三代同堂了，他基本没什么理想了，余下的幸福便是能一辈子都能给漂亮媳妇揉揉肩，做做饭，就很满足。
贴完了春联，张富贵提议照个全家福，等过完了年找照相馆的师父给洗出来。
可是问题来了。
一家五口，这相该怎么照呢？
延迟拍摄那玩意又不太好用，于是五个人就坐在门口嗑瓜子，看见有路过的人就请他帮忙照个相。
结果大过年的，行人都匆匆忙忙的，还没开口人就走远了，也是无奈。
用仙术远程操控吧，倒是挺简单，可是那也太匪夷所思了，没法跟富贵和徐嘉骏他们解释啊！
四张凳子五个人，徐嘉骏抱着徐兮兮，坐在门口。
张憧憬侧过头，望了望张富贵，本想说些什么来着，却看着他头上生出的些许白发，一时间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
张富贵眯眼望向街道。
老的、年轻的、孩子……
就像望着自己的一生！
张憧憬双手抱在脑后，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些三三两两忙着赶路的行人。
他有句话像对张富贵说，已经好多年了，从来没说出口过。
从他记事起，张富贵就一直装着严父形象。
所以在他的记忆力，爸爸的背影，一直都是伟岸的。
小时候被人欺负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找妈妈能打能说的妈妈，都是冲着张富贵抱怨的，虽然富贵最后也没对那些欺负自己的孩子怎么着吧，但就是觉得，只要有爸爸在，什么高年级的，什么不良少年，就都不怕了。
即便是最近这五年，他每次跟那些修士打架，心里想的，也总是爸爸的背影，哪怕明知道这个身影一年比一年苍老伛偻，兴许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及不上，但只要一想到那个在心中想想就很伟岸的身影，什么陈怀年啊、陈怀月啊、魔宗的夜帝啊、这些家伙一起出现堵住自己的去路，他张憧憬也半点不会畏惧，只会一手提着剑，一手掐着神符，向那个背影证明，你儿子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
一只喜鹊突然飞到家常小炒的屋檐下。
抬眼一看，原来不知何时横梁上筑着一个窝。
窝里边还有两只可爱的小喜鹊探出头来，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只刚飞回来的大喜鹊嘴里吊着两条虫子。
小喜鹊吃完之后，丫丫叫响。
兴许是没吃饱，那只大喜鹊又飞走了。
徐兮兮抬起头望着那两只可爱的小喜鹊做了个鬼脸。
两只小喜鹊给吓得，一只倒进了窝，一只落了下来。
张憧憬摊开手掌，恰好接住它。
小喜鹊想要学妈妈张开翅膀飞回窝离去，但是跳了几下，都没飞起来，显然是还长得不够大。
徐兮兮望着它，可怜道：“叔叔，我们把它送回家好不好！”
张憧憬点了点头，“好！”
本来可以纵身一跃，但是张憧憬还是站在板凳上，够了老半天才把那只喜鹊送回窝里。
徐兮兮欢喜笑道：“小喜鹊，回家喽！以后可千万别掉下来了哦！”
张憧憬抿嘴一笑。
是啊，回家，家。
只有家，才是世上最美最温馨的地方。
有家的地方，何处不是江南？
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在今年的最后一天，张憧憬默默许下了一个愿望，后半辈子，就守护着这个家了！
……
家常小炒门口突然来了个年轻女孩，看样子应该是大学生，说话时还有些腼腆，自称是曹青瓷牌友赵阿姨的女儿，说是家里煮饭油不够了，这会儿超市又都关了门，想借点油。
开饭馆的油自然是得备齐，正要也有多的，看在曹青瓷牌友的女儿的份上，张富贵就没吝啬，直接给拎了一桶出来正宗的红蜻蜓，还说不用还了，理由是反正你妈妈也没少给我媳妇送钱。
他指的送钱，是指在牌桌子上输的。
这就让名唤林芸的女大学生有点哭笑不得。
只不过，她也没能就这样溜了，毕竟正好差个照全家福的人嘛！
油都搜了，家里煮饭再急，哪怕是锅都烧干了，这相也得照了才好意思走啊！
曹青瓷把自己手机递给林芸，众人把板凳挪开，分成三排站在春联中年。
第一排是最小的徐兮兮，第二排是张憧憬和徐嘉骏，第三排是张富贵和曹青瓷。
咔咔几声！
照完相后，林芸忙不迭的把手机递还给曹青瓷，然后艰难的拎着那一桶不算轻的红蜻蜓油，踉踉跄跄回了家。
曹青瓷望着她的背影，感慨道：“这女孩子啊，还是得有个男朋友才行，要不然连油都借不动咯！”
徐兮兮转头问道：“奶奶，什么事男朋友啊！”
曹青瓷也挠了挠脑袋，怎么忘了今后家里就有个小祖宗了，有些话是不能当着小孩子说的。
徐嘉骏帮着解释道：“兮兮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大概大人都是这么忽悠小孩子的吧！
反正徐兮兮自打进了这家门，就什么也没明白过。
既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过年，又不明白妈妈那天会睡在张叔叔的房间，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叫张叔叔的爸爸妈妈也叫爸妈。
因为等着她的都是一个解释。
“兮兮长大了就知道啦！”
后来徐兮兮就懒得去想了，反正在这里过年除了没见到外公外婆以外，都挺好的。
叔叔疼自己，爷爷奶奶也疼自己，这都是兮兮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亲情。
也是老张家欠兮兮的！
……
年夜饭是大家一起动手做的，就连兮兮都有帮忙剥蒜的份。
晚八点。
张憧憬按照当地习俗在门前点响了一串鞭炮。
噼里啪啦……
过年啦！
吃过了年夜饭，一家人便在楼上客厅里看春晚，等着十二点放烟花。
张憧憬从钱包里掏出仅有的两张百元大钞，想了个法子递压岁钱，他朝徐兮兮说道：“兮兮，叔叔手里有两张钱，你猜有几张，猜中了全给你当压岁钱。”
徐兮兮狡黠一笑，伸出一个巴掌，“五张。”
张憧憬无奈笑道：“猜对了，叔叔先给你两张，剩下三张明天，不，应该是明年再给你。”
徐兮兮接过压岁钱，立马就朝妈妈邀功。
“妈妈，你看我又有压岁钱了，叔叔还欠我三张哦，你帮我记着，免得我明天就忘啦。”
徐嘉骏宠溺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啦！”
这小机灵鬼！
学聪明了不少啊，看来以后越大越不好忽悠了，以后追她的男孩子可有得受了。
曹青瓷突然拐了一下张富贵。
看春晚看得正认真的张富贵连头都没转，“干啥？”
曹青瓷没好气道：“你说干啥，人家兮兮第一次来咱们家，我们可都给了压岁钱了，就你还没给哦！”
张富贵心头一紧，连忙跑进卧室一阵翻箱倒柜，最后抓着整整两千块钱出来递给兮兮，“兮兮，这是爷爷给你压岁钱。”
兮兮接过钱，数了老半天才数清楚。
哇，二十张啊！
徐嘉骏欢心一笑。
曹青瓷又拐了一下张富贵。
张富贵转过头，一脸不解。
压岁钱给了啊！
曹青瓷轻声问道：“你哪儿来这么多现金？”
张富贵突然憨憨一笑，“我藏的。”
曹青瓷怒道：“你藏钱干嘛？老实交代，是不是我上次去京北，你背着我偷偷勾搭了年轻姑娘？”
再年轻的姑娘，又哪有自己媳妇好看，更何况曹青瓷本就是京北第一奇女子，风华绝代，名满修士界。
张富贵终于吐露实情，原来这钱是藏着准备给张憧憬谈恋爱用的，结果张憧憬从来也没开口找他要过，一藏就藏了好多年了。
老夫老妻就是默契，一个藏钱给张憧憬谈朋友用，一个也存着私房钱等张憧憬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
十二点如期而至。
这个小镇里，烟火漫天，灿烂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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