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君子知进退

        张憧憬暗暗收拾好憋闷心情，站起身拍了拍胸口遗留下的灰尘，才刚换的新衣服啊，又要换咯。
张憧憬向前走了两步，却没出剑，而是抱剑笑道：“师兄剑法高明，师弟我自愧不如。”
张童笑了，“这就认输了？原来所谓的外门天才这么没有胆气啊，我可真是高看你了。”
张憧憬洒然一笑，然后旷课了。
没办法啊，这脸被打得也忒疼了点，再待下去也无非就是被张童耻笑侮辱而已。
好男儿虽然能屈能伸，但有的时候还是要眼不见心不烦的。
关于旷课这种事情，剑宗从来都不讲究什么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领进门的师父剑宗会安排，但上不上课就是弟子自己的事情了，用老罗的话来说，剑宗又不搞外面那些房地产，地盘大得很，不介意多养几个闲人，反正他们是要缴学费的，一年十万啊！
一众白衣望着那道自个儿拎着剑离开广场的二师兄都不由得摇了摇头，在他们看来，张憧憬注定要心魔横生，便是再天才，心魔不除，只怕也难有进境了。
……
第二日。
张憧憬同样不想看见那个有意针对自己的张师兄，毅然决然选择了旷课，又自个儿拎着剑到青竹林勤学苦练去了。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喲，老张，怎么苦着一张脸啊！”
张憧憬收起剑，寻声望去，不知何时，阿罗捧着脸在那个大石头上捧着脸浅笑连连。
不等张憧憬发话，她啧啧笑道：“哎呀，我想起来了，好像昨天外门有个弟子被内门弟子欺负了，不会是你吧！”
张憧憬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说风凉话不腰疼吗？”
他娴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阿罗笑道：“告诉你一件小事，你千万别伤心啊！”
张憧憬问道：“什么事？”
阿罗淡淡说道：“好像是两三年前吧，也在这个地方，我一招就把张童给打得爬不起来了。”
张憧憬嘴角微微抽搐。
阿罗笑眼望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张啊，看在我们俩关系这么铁的份上，你要是把下半句诗告诉我，我就帮你揍他一顿出出气如何？”
张憧憬轻轻念道：“大雪飘飘小念头，百年须臾片刻后……”
这正是大年夜在青源酒楼张憧憬随口念出来的一句话。
只不过他，念到这里他忽然止住了声。
阿罗好奇问道：“然后呢？”
其实也还没想好下一句的张憧憬微笑道：“你猜。”
阿罗皱了皱鼻子，“你不想报仇吗？”
张憧憬平静道：“君子知进退。”
阿罗切了一声，“伪君子吧。”
张憧憬笑了笑，没有说话。
和以前一样，他从来不是都国仇家恨了还十年不晚的君子，只不过有些暂时报不了的仇，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了。
骨气这玩意，有的人藏得深，所以可以卑躬屈膝。
有的人藏得浅，所以早早就客死他乡。
张憧憬心里头放不下的事情还太多，骨气就只能先放在一边了。
张憧憬跳下大石头，继续练剑。
阿罗就那么撑着头，坐在一旁，看着这个看起来很开朗，却又时不时有点深沉的年轻人。
最后，她好像有点看不下去了，再次问道：“你真不要我帮你报仇吗？”
张憧憬没有停下练剑，上气不接下气中透着一股坚韧，“不要。”
阿罗白了他一眼不识好人心，“喂，你这个十八落使得可真差劲啊，要是让小藏剑阁的黄庭看见了肯定会打你的。”
……
听懂了阿罗的暗示，张憧憬只身来到小藏剑阁，门口两个守阁长老大眼瞪小眼，好似在斗气。
张憧憬走进说道：“请问谁是黄庭？”
那两个斗气的守阁长老互相递了个眼神。
黄庭和楼不荒这两个名字，除了一些资深弟子以外，是没有人知道的，即便是知道，也从来没有人敢轻易透露，因为这两个心气高的前内门弟子都脾气不太好。
话痨的楼不荒问道：“你找黄庭干什么？”
张憧憬直截了当道：“听说十八落是他创造的，我想找他学剑，你是黄庭吗？”
“哦，学十八落啊，找他。”楼不荒很不厚道的出卖了黄庭，指着他说道。
“想打架吗？”黄庭瞪了他一眼。
“你是黄庭吗？我只跟黄庭打架。”楼不荒笑问道。
俩人大眼瞪小眼，王八看绿豆的时候，看出些端倪的张憧憬还不犹豫来了个单膝跪地，“弟子张憧憬，请前辈指点一二。”
黄庭置若罔闻，反问道：“谁告诉你黄庭在这里的？”
显然，那个透露出黄庭这个名字的家伙可能要倒霉了。
张憧憬微微思忖道：“阿罗说的。”
俩人顿时神色一变，“你认识阿罗？”
张憧憬点了点头。
楼不荒又问道：“熟吗？”
张憧憬毫不犹豫道：“熟。”
嘶……
楼不荒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样子阿罗的魅力真的很大啊！
在青竹林的时候，阿罗就说过，要是有人这么问，你就说是阿罗说的就行了，要是黄庭不教，你就随便放点狠话，该怎么装就怎么装，然后说阿罗说的就行了，他肯定会乖乖就范的。
那时候张憧憬还没当一回事，现在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楼不荒秘音道：“老黄，这可是阿罗小师姐介绍来的，你真敢不答应？”
黄庭脸色有些苦闷，“小师姐也太难为人了。”
楼不荒幸灾乐祸道：“小师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可考虑清楚了。”
黄庭坚定道：“不用考虑，我已经放下十八落一百多年了，就算是阿罗来找我学，我也不会教的。”
张憧憬不知道他们在秘音交流，见他们俩人都不说话，忽然说道：“黄长老，你都躲了一百多年了，缩头乌龟还没做够吗？”
黄庭一听，脸上顿时浮现出怒容。
张憧憬连忙道：“阿罗让我说的。”
黄庭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那我考虑一下吧！”
楼不荒顿时哈哈大笑。
黄庭怒道：“你笑个锤子。”
楼不荒捧腹大笑，秘音道：“哎呀妈呀，刚才谁说小师姐要学也不教的，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黄庭定了定心神，暂时没有秘音跟楼不荒斗嘴，而是叹了口气，对张憧憬说道：“我得考虑几天，你先回去吧！”
张憧憬霸道道：“我只能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
黄庭冷冷看向他，那眼神仿佛要杀人，“你在威胁我？”
张憧憬不动声色道：“这也是阿罗让我告诉你的。”
那股杀机悄然而逝。
黄庭无奈哼了一声，“一天就一天。”
张憧憬得寸进尺道：“一天之后你必须教我。”
黄庭脸色又变，楼不荒笑问道：“这也是阿罗说的？”
张憧憬点了点头。
黄庭挥手道：“滚……”
没拒绝就表示同意了，其实装起来还是有点心虚的张憧憬连忙溜了。
没想到阿罗的名字还真好使啊！
黄庭这种创造出“十八落”的绝世天才居然都这么怕她。
想到这里，张憧憬忽然觉得有点后怕。
阿罗不会是几千岁还出来装嫩的老妖怪吧！
如果是的话，那咱是不是有点危险啊。
小说里那些出来装嫩的老人家可都是把人耍得团团转，先是让你高兴了，然后一帮子打入谷底，忒心狠手辣了。
……
万年阁。
“啊切……”
一张宣纸上笔墨飞洒。
阿罗用手皱了皱鼻子。
大罗投过来一个恨意十足的眼神。
阿罗笑道：“哎呀，你别瞪我了，反正你也写不出什么传世佳篇。”
大罗双手撑在书桌上，双臂颤抖，紧接着是书桌开始摇摇晃晃，仿佛是要地震了一般。
阿罗笑容僵硬，“大罗，我忽然想起老罗找我有事，我先走了，你好好写，一定可以写出好文章的。”
说罢，阿罗飞速离开了万年阁。
她前脚一走，后脚阁楼中就传出来砰的一声。
那张可怜的书桌炸了，连渣都没剩下。
……
小藏剑阁。
“哎呀呀，老黄好可怜啊！”楼不荒故意幸灾乐祸道。
“我发现你最近真的很欠啊！”黄庭心情真的很不好。
“那又怎么样？”楼不荒顽皮笑道。
“这些年来你不是沾沾自喜可以跟我打个平手了吗？正好我被阿罗威胁了，明儿还真得教教那家伙什么是真正的十八落，好些年没使过了，要是在小孩子面前出洋相可就不好了，要不今天拿你练练手？”黄庭笑意森森道。
“来就来，谁怕谁啊！”楼不荒抱胸道。
说着，俩人各持一剑，在小藏剑阁门口对峙起来。
“老黄，从昨天张童说十八落不过如此之后，我就从你的脸上看出来了，就算阿罗不发话，你肯定也会想方设法指点张憧憬的，对吧！”楼不荒挑剑明知故问道。
“瞎说，我昨天脸色不好是因为你炒的菜不好吃。”
话落之际，便是手起剑落之际。
十八落尚未使到一半，便听得楼不荒抱怨道：“好你个老黄，还说放下十八落百多年了，肯定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练剑了吧！”
然后是一阵臭骂声，“卑鄙、无耻、不要脸、王八蛋、杀千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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