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灯会黑风

        长安今夜举办中秋灯会，万人空巷。明黄的孔明灯从长安城里升起，灯河蜿蜒而上，直到云霄。长安的夜晚没有灿烂的星子，有的是永不熄灭的灯火，火光映透着长安的漆黑夜色，照亮着长安城里的寂静。
宽阔的坊市街道中，香车宝马铺满路，长安的热闹在嘈杂的笑语盈盈中，徐徐如开。
江无情给孔雀买了花灯，两个人挤在河边的人群中，水面如同被风掀动的黑色绸布，波纹宕起，也如镜面，将两岸悬挂千灯的辉煌高楼看得清清楚楚，楼上红袖娘子的欢声笑语，妩媚多姿，酒客的把酒言欢，恣意放荡。
孔雀挤在最前面，把江无情甩在人群后面，捧着两个花灯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嘴里念叨几句，把花灯使劲往河中心推。落花飘零在河中的花灯，与天空中映照如下的天灯，挤满在一处，分不清天上人间。
孔雀放完花灯，欢欣鼓舞的推开人群，闯了出去，对江无情邀功说：“我替你许了愿望。”
“许了什么愿望？”江无情耐心温柔。
孔雀在唇前束起食指，怕惊动了谁一般轻声说道：“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江无情瞧她可爱模样，忍不住去摸她的脑袋，柔声问：“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好！”孔雀高兴的不行。
二人往东边的坊市去，东边的坊市多是贵胄聚集，不比西边坊市喧闹，却更加繁华。江无情带孔雀去酒肆尝了清酒，去慧妍斋选脂粉，看耍龙和舞狮，吃了一串冰糖葫芦，给台上表演的猴子赏钱。
孔雀渐渐有了困意，看着吐火的表演，睡眼惺忪的叫好。江无情把孔雀抱在怀里，把头埋进自己胸膛，孔雀一会儿就没了嘀咕。江无情绕过那些热闹的街道，挑了稍稍僻静的巷子走，他不想再吵着孔雀。
巷子里也挂满了金晃晃的灯笼，江无情脚下的影子被一次次的拉长消失。
“江郎？”
江无情走着，身后传来惊讶又不确定的呼喊，江无情抱紧孔雀，回身一看。
只见是司马兰，他和一个高大的魁梧男子走在一起，江无情看那男子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眉间隐隐有跳动的龙虎之气，这不是普通的官宦子弟。
江无情断定，不愿久留。
“司马侍郎。”江无情回应。
司马兰似乎并不想让江无情就这样脱身，他哈哈笑着，走在前面，眼睛紧紧盯住江无情，对身后的男人说道：“二郎，这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无情馆的老板，江无情，江郎。”
司马兰身后，那个不知是谁家的二郎，也很是感兴趣的发笑，跟着司马兰走来。
江无情冰冷一张脸，但见人靠近，仍是无奈笑脸相迎：“中秋灯会，如此繁华，侍郎怎么在此陋巷？”
司马兰和那个男人来到江无情面前，他们先是偷瞄了一眼江无情怀里的孔雀，然后才说道：“繁华还未开场，怎么江郎就要离去了吗？”
江无情心里冷笑，我问你一句，你倒也问我一句。
“我家女郎累了，我得带她回去。”江无情说着，把孔雀抱得更加紧。
司马兰笑意更甚，他想好了挽留之词，正要开口，他身后的那个男人却拉住他的肩，笑着劝阻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让江郎为难。”
司马兰错愕的回头看那人，那人浓眉剑目，目光炯炯，看似温和有礼的眼神中有让人难以直视的威严和寒冷。
江无情心知此人不简单，也不愿多纠缠，颔首示意后，抱着孔雀快步离开。
司马兰二人看江无情离开，也转身往更深更暗的箱子里走。
“此人气度不俗，那双眼睛摄人心魄，若真如你所言，此人应当尽快拉拢，他必然能助益我们不少。”那人的眼睛在黑暗里露出精明坚定的光芒，嘴角带着自信的笑意。
司马兰跟在身后，低声答应了个“是”。
二人到了一处画楼，上了二楼，楼廊里有几个英武不凡的男子守着，见了那人，恭敬的让开，推开了一扇门，里面恭敬坐着的一众人都起身相迎，看守的男子等二人进去，立刻就关上门，依旧像之前那样守着。
江无情回到无情馆后，把孔雀安置好，他和孟依笙坐到院里，透过梨树日渐稀疏的叶子，看得圆月清冷干净。
“这样看，没有半点尘世烟火的气息。”孟依笙蹲坐在梨树下，仰头望天。
“高处不胜寒，世人只爱月亮的遥远和清冷，却不爱她的满目疮痍。”江无情说道。
孟依笙疑惑的扭过头看向江无情，江无情躺倒在竹椅上，闭眼道：“你明日带小二回江城吧，事情结束了我再来接你们。”
“什么事情？”孟依笙立刻忧心起来。他坐直了身体，有着猫儿的柔软和小巧，直接轻轻一跃，跳到江无情的腹上。
“要变天了。”江无情微张开眼，秋风乍起，呼啸着裹来雨丝。
孟依笙惊住，本能的趴低身子，惊恐的四处张望。江无情此刻坐起来，双手环成圈把孟依笙抱起来。“现在就走！”江无情抱起孟依笙，把他往后一扔，警觉的挡在院子里。
孟依笙迅即窜进屋子里，见孔雀酒气熏熏，小脸通红的，睡得很沉。孟依笙化出人形，轻轻把孔雀抱起，一转身化成一股烟窜逃出去。
院子里，江无情四处戒备，风声又急又猛，江无情听到院子外面惊恐的叫声和灯笼酒幡被疯狂卷起的声音。天一下子暗了下来，不!是长安城突然被黑暗笼罩，连彻夜耀眼都长安灯火也没了踪影。人们在突如其来的黑暗里呼喊叫唤。
外面应该已经天翻地覆了。
江无情心有不安。
狂风卷了一刻，外面的声音越发的大和杂，今夜的中秋之月没了光华，匿于厚云之中，雨丝依旧不停，细刀刃儿似的刮人脸。
“咻咻!”
江无情定睛一看，那乌漆漆的风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微弱的光芒!
江无情蹬地而起，直冲那星点光芒而去。
那光芒似乎感知到了江无情的靠近，一闪而逝，没有踪迹!
江无情冲上去，跳进黑风之中一阵搜索，早就不见了那星点光芒，只有周身散不去的黑风。
“什么东西?”江无情跃下，跳入院中。
江无情走出两步，忽而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他遍寻一番，竟然是自己身上的!
江无情抬起手臂嗅了嗅，这是?江无情一阵蹙眉，尸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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