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章

  
  
  
    回到住处的夜明，与前来领取交接资料的小野屋，在电视前的沙发坐下，同时大大地叹著气。「好累啊啊啊啊。」「因为日代小姐很聪明，所以早就预想可能会变成这样了。」「可是她比想像中还难缠啊。」小野屋虚脱似地发出呻吟。「不过，你刚才相当咄咄逼人呢。」夜明转头看向小野屋。「你从哪学来的？」「喔，我学得很到位吗？这是模仿前辈的作风喔」「呃，是喔……」原来在其他人眼中的我，是这个样子吗……夜明稍微反省了一下。「没想到小野屋黏著海崎先生的自由奔放作风，竟然在这里发挥作用。」「嘿嘿～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一天而准备的。」「是是，你最厉害。」看著洋洋得意的小野屋，夜明随口敷衍道。「想到去年前辈跟日代小姐的距离感，就觉得也许可以拿来当作掩饰的理由呢。」听见小野屋这么说，夜明不由得苦笑。「这下连我也受伤了。」「啊哈哈，对不起☆因为没办法智取，只能靠心理战！」小野屋露出胜利者般的自满笑容，但并未维持多久。「不过……看她的表情，肯定没有相信我们的解释。」「是啊。」夜明也点头同意。「但是日代小姐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也很令人期待。」「就是啊」「千万要小心，我们绝对不能说溜嘴，让海崎先生的重生功亏一篑喔。」「就是啊……」桌上的杯子当中，微微响起冰块溶解的声音。就在夜明伸手拿起冰咖啡的这一刻，小野屋开口说道：「前辈……虽然海崎先生从我手中被夺走的事情，的确一直让我有些介怀，但前辈你其实很想负责支援日代小姐到最后吧？」夜明凑到嘴边的杯子停住了。「抱歉。那时候我居然摆出受害者的态度。」「……那也没办法。事实上小野屋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因为我的成绩和提案，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夜明说著说著，想起上司宣布工作分配的那一天。夜明与小野屋并肩站在课长的桌前。自己这份希望日代小姐延长重生实验的提案，究竟能不能成功获准呢……他将紧张的情绪强行隐藏在冷静的表情之下，等待课长开口。「那么夜明、小野屋。」课长不疾不徐地说著。「关于明年的受试者，首先是Nｏ.001日代千鹤的第二年延长计画，而Nｏ.002则是海崎新太，就决定是以上两位了。」「太好了，前辈！」小野屋握紧双拳，对著夜明不断挥舞。「第二年的提案通过了！」「那么，夜明啊，虽然有些突然。」课长继续说下去。「可以麻烦你去接触海崎新太，签订契约吗？」「……咦？」小野屋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对课长大喊：「稍等一下。那是我的工作……」「小野屋是日代千鹤的负责人。」课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这么说著。「因此，小野屋将会转入青叶高中三年级。关于学校的勘查以及各种手续，就要麻烦你处理了。」「等一下。」夜明脸上伪装的冷静已不复存在。「我希望能继续担任日代小姐第二年的负责人──」「夜明。」课长开口打断。「看看今年一整年的成果，你还有脸说得出这种话吗？」「！」「要是这一年又毫无建树，那就没有意义了。替换负责人，注入新的活力也是理所当然的。」听见课长这样说，夜明也无力反驳。「……所以，海崎先生的负责人……不是我，而是前辈吗……」小野屋的声音微微颤抖。「就是这样。」看著小野屋掩不住心中的失望，夜明想起她这段时间是多么努力，想让海崎先生成为受试者。「接下来才是重点，海崎新太将会与日代千鹤分发到同一个班级。」课长的这番话，再次颠覆了他们的预想。「让复数受试者在如此接近的状况下进行重生实验，是史无前例的作法。欠缺人际沟通能力的受试者Nｏ.001，以及因为过度关心他人而受到伤害、失去自信的受试者Nｏ.002，这两人的相遇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引发什么样的行动，就连其他分部也非常有兴趣。你们两位负责人，要想办法创造机会，让这两名受试者互相接触。」「……」「但是，在日代千鹤的眼中，海崎新太只是个高中生，而海崎新太眼中的日代千鹤，也只是个高中生。我们希望尽量避免受试者因为知道彼此都是成年人，产生不必要的团结意识。只要被第三者发现，实验就立刻结束，这个规则也适用于两名受试者之间。你们要牢记在心，知道吗？」虽然心里难以接受，但上头已经拍板定案了吧。「……是……」两人只能点头接受。「夜明，在第一学期还是由你继续担任日代小姐的负责人。」「咦？」「因为不再是负责人的夜明，还作为高三生待在学校里面，看在日代小姐眼里肯定很不自然吧？」「……可是我一个人要负责观察两人……就算同班也会有难以顾及的时候吧？」「这部分就交给小野屋。要麻烦你隐瞒身分，作为一个普通高中生转入同一个班级，在第一学期辅助夜明的工作。」「……」「正式交接从第二学期开始。如果是新生入学倒还好说，但要将两名受试者和两名负责人转入同一个班级，正常来说有点不容易，是因为夜明提议的第二年计画才得以实现。所长他们也满心期待成果喔。」若是能创下突破性的成果，也能提高自己的工作评价。课长对夜明与小野屋露出的笑容，简直把这样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那就拜托你们两位了。」回到座位的夜明，无意识地用手指敲著桌面。又是上头那些人……为了跟其他分部争面子，弄出这么强人所难的要求……他往隔壁座位瞥了一眼，小野屋的表情被头发遮住，完全看不见。「小野屋。」夜明才开口，她娇小的肩膀就抖了一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提案让日代小姐延续第二年，才会变成这样。」「……讨厌啦。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前辈你这样很恶心耶。这是上头的决定，我们也无能为力，并不是前辈的错。」小野屋说完这番像是要说服自己的话以后，从座位上起身。「那么，我先失陪了──」「小野屋！……」目送小野屋离去后，夜明用力握紧拳头。赶快振作起来啊。要是我在这里停滞不前，不管是对海崎先生或小野屋，都太失礼了──「那时候我真的大受打击呢。」小野屋拿起桌上的冰咖啡。「心想上头又在乱来了。」她喝了一口，继续说下去。「不过，对人际关系一窍不通的日代小姐，和无法对这样的日代小姐坐视不管的海崎先生，两人的相遇的确带来了相乘效果。现在想想，当初的决定其实还不错。」看见小野屋带著笑容面对自己，夜明也「嗯。」了一声点点头。夜明站了起来，走向电脑桌。「我已经向上头提出交接报告。而窃听权限也在很久以前就转移给你，剩下这些就是最后的部分了。」他从桌上的书架抽出两册十分厚实的档案夹，放在小野屋面前。「日代小姐就拜托你了。」「……」「小野屋？」「……这样真的好吗？我继续去煽动日代小姐，让他去接近海崎先生……这样真的好吗？」小野屋求助般的目光望向自己，让夜明也心生动摇。小野屋的担忧也是自己的担忧。因为海崎先生与日代小姐都是成年人，所以就算坠入情网，也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感情──错了。如果其中一方是高中生还比较好。实验结束后，关于受试者的记忆会消失。假如海崎先生与日代小姐都是受试者……那么双方关于彼此的记忆都会消失──这部分已经向开发研究部的天之濑先生确认过了。由于没有前例，无法百分之百断定，但理论上是这样。对方是这么说的。「……我心里时常感到不安，刻意让他们两位接触彼此真的好吗。假设其中一方不是受试者，而是真正的高中生，那么被遗忘的自己至少还能保留回忆。无论是选择带著回忆走上新的人生，或是寻求重逢，还有机会重新建立关系。可是他们两位……最后就算还记得其他的一切，也会把彼此完全忘记。这样不是连回想起来的机会都没有了吗？」「…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