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喜忧参半

        皇帝的内心又何尝不是一番滚水热浪。对他来说，并不是说赈灾之事不重要，而是诸葛弩的出现，确实显现出了几分能够彻底克制大商王朝弓箭兵的迹象。
一旦大商弓箭兵被全面压制，守在西潼关内的关中铁骑就能长驱直入、再无阻碍。关中铁骑闻名天下，重新夺回河西盆地，并不是不可能。
沉默了半晌，皇帝又看向御史罗元法，开口问到：“元法，你有什么要说的？”
罗元法抬起眼皮子，不经意间瞟了皇帝一眼，便上前一步，说到：“臣还是保守一些，附议秦丞相。”
皇帝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的样子。
罗元法又说到：“皇上，诸葛弩虽然经过试射，射程确实是可以达到五百米，但西潼关兵事并没有紧急到即刻大量装备此弩的地步。反观山南、天西和辽东三省，灾情却是耽搁不得。臣提议，先少量制造一部分诸葛弩，在西潼关进行试用，如果其实战效果良好，再图后计。如此一来，大部分赈灾晌银便能足额拨付到三省，事分轻重缓急，请皇上三思。”
周天心里已是渐渐透亮起来，看样子丞相和御史是穿一条裤子的，而林太尉又分明被两个人排挤。
皇帝轻叹了一口气，说到：“好，那就依元法的意思，税政部先给军械监拨付一万把诸葛弩的银子。待弓弩生产出来，即刻送往西潼关试用。其它的饷银，足额拨给受灾的三省。退朝。”
说完话，皇帝便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向侧殿。
众多的大臣们却是面面相觑，只是秦儒华和罗元法的脸上似乎有些不太好看，而林承周眉宇之中，却分明有一丝喜色。
虽然皇帝最终采纳了罗元法的谰言，但却又批准制造一万把诸葛弩。以罗元法的意思，既然是试用，象征性的生产出一千把就完全可以了。这一万把诸葛弩，少说也得十万两银子，皇帝这是临到头，硬是从一百万两饷银之中咬下来一口。
眼见皇帝已经走出了侧门，众大臣也纷纷返身走出大殿。周天不敢妄动，只是站在慕容德的身后。
秦儒华走到周天身边的时候，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分明瞟了周天一眼。周天接到秦儒华的目光，感受到那一双老眼中的深遂意味，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秦儒华说到：“周管事先前的巡查制和票引制，已经让老夫刮目相看，却不想周管事对军械制造也颇有心得，倒更让老夫意外了。慕容尚书得了你这个人才，可谓是如虎添翼了。”
说完话，秦儒华便径直离去。周天却看到慕容德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待丞相府和御史府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承周才看了看慕容德和周天，笑着说到：“老狐狸揶揄了几句，无须挂怀。皇上虽然只批准了一万把诸葛弩，但也足够了，只要这诸葛弩在战场上有出众的表现，想来前线将士的声音，必然能传到这朝堂之上。到那个时候，我看老狐狸还有什么话可说。”
三个人一边说完话，一边朝殿外走去。
到了正阳门外，林承周直接说到：“先坐我的马车。”
慕容德回过看了一眼周天，便拉着他上了太尉府专用的豪华马车。
三个人坐在马车内，周天尚有些拘谨。林承周却眯着眼睛，看着周天，继续说到：“没想到，军械监居然出了这么个人才。慕容德，你有什么要说的？”
慕容德赶紧躬身答到：“太尉大人，臣倒有一个不情之请。”
林承周哈哈一笑，点点头说到：“说。”
“周天目前的身份只是府里的账房管事，在朝堂上无名无份。既然他是个人才，还请太尉大人多多提携。”慕容德说到。
林承周呼出一口气，转过头看向殿门外，悠悠说到：“方才皇上没有问，我也不敢贸然谰言。皇上心里尚有顾虑，这就要看一万把诸葛弩在西潼关的表现了，若确实是威力可佳，想来皇上必然心动。到时候我再趁热打铁，举荐周天，说不定直接就能顶替了你这个尚书，就是不知道你舍得不舍得。”
慕容德谦厚一笑，说到：“大人，臣已经老了，原本想着让小女担任军械监指挥使，但既然周天才是更适合主政军械监的人，臣自然希望能全力栽培。况且，周天也是臣举荐的人，臣心里颇感欣慰。”
周天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在耳朵里，心中却是大吃一惊。
听林太尉的意思，若是诸葛弩表现出众，很可能直接让他接替慕容德的位子，担任军械监尚书。
这个职位可是二品官员，如此一来，周天不仅可以使自己完全满足慕容世家娶亲嫁女要符合四品官员的条件，还能直接凌架于慕容蓝之上了。
因着心中激动，周天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但就在这时候，却又听得慕容德说到：“大人，让周天直接接任军械监尚书的位子，怕是秦丞相那一关，却不太好过。”
林承周吸了一口气，说到：“吏政部归属于秦儒华管，他自然要设绊子，我尽量举荐，到时候看看这条老狐狸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周天心里又凉了半截，原本以为这个二品官如此轻而易举便得了来，却没想到官员的任命，须得吏政部确认和肯定之后才行。
方才退朝之时，秦儒华走过周天的身旁，看向周天的眼神之中，分明有一丝捉摸不定的意味。此时周天回想起来，后背上依然有一丝凉意，也渐渐明白了眼神中的含义。
那是杀意。
不多时，马车先到了慕容府，周天与慕容德告别了林太尉，便下了马车。
看着太尉那豪华霸气的马车渐渐远去，慕容德站在府门之前，悠然叹了一口气，冲着周天说到：“党争日盛，你以后要小心一些，最好不要单独在外面。”
周天心中一惊，禁不住问到：“方才我也感到秦丞相看向我的眼神之中，分明有一丝捉摸不定的杀气，难不成就因为我提出了装备诸葛弩这件事情，秦丞相就对我动了杀心？”
慕容德一脸苦笑，看着远方的街景，说到：“丞相的目的并不是要杀你，而是要剪除掉林太尉所有的羽翼。今日一场早朝，于你来说，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你在早朝上居然说出如此狂言妄语，还要收回被大商王朝夺走的河西盆地。无论是林太尉，还是皇上，听了你的妄语，想来心中都有一番激荡。”
说到这里，慕容德停了一下，又继续说到：“忧的是，军械监出了你这么个人才，若是诸葛弩真的有如此威力，先不说能不能夺回河西盆地，便是彻底压制大商王朝的弓箭营，也足以使林太尉的军威，在三大王朝之中得以重新树立。那对于秦丞相的打击，想必不会小。”
周天心中默然，正如慕容德所说，今日一场早朝，他得罪了秦儒华，却得到了林太尉的认可。尤其是皇帝对周天似乎也有了几分肯定。
回到西侧院之后，周天先跟小白虎玩了一会儿。眼看时近正午，周天又返身去到内府账房，细细察验了一下昨日报上来的账目，眼见那些账目混乱不堪、前后不一，周天细细思索了一下，觉得巡查制和票引制必须得尽快施行。
正要将七个账房先生都叫进屋子里来的时候，却又看到关奇先窜了进来。关奇说到：“周管事，府门外有人找你。”
周天一脸惊奇：“找我？”
关奇又说到：“那人看上去像是个江湖人，也不说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只说要见您。”
周天点了点头，起身出了内府账房，径直来到府门外。
门外街边，站着一个人，周天看到那人，更是惊奇，那正是原先七星帮的副帮主，沈冲。
如今七星帮连同另外二十六个帮会和门派，全部并入了铁面帮，按着周天最初的设想，沈冲现在应该是铁面帮的副帮主。
想到这里，周天急步下了台阶，来到街头墙边，先是疑惑的看了看沈冲，问到：“你怎么知道我就在慕容世家？”
沈冲笑着说到：“帮主，我们不是刻意为之，只是帮里的弟兄们自然都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不用费什么劲，就知道了您的真实身份，您可千万不要介意。”
周天之前在这些帮众的面前，一直戴着铁皮面具，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却没想到这些帮众眼路极广，没过多久便知道他的身份了。但正因为如此，周天才更加感到了拥有一个帮派的重要性。
他的身份，或许官府从明面儿上查，很难查得出来。这些长年混迹于街市的帮众，却十分轻易就能查得到。将来如果有一些夺宝、查账、寻人、搜集情报的任务，交给这些帮众，那是再合适不过。
想到这里，周天笑着说到：“怎么？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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