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周王府

        慕容德沉默了下去，半晌之后，才又沉声说到：“对周王府，你又了解多少？”
周天摇了摇头，说到：“不曾了解多少。只是听闻母亲说起过，我乃是周王府的后人，但更多的事情，母亲并未提及。”
慕容德忽然紧紧盯着周天，问到：“你还在意那纸婚约？”
周天一脸坚定的看着慕容德，说到：“在意。”
慕容德悠悠说到：“二十年前，周王府原本是王朝第一大家族，周王仁德无双，投靠的大臣贵族越来越多，在圣上的眼里，分明已经是太子的候选人。”
“当年我为了攀附周王，为还没有出世的蓝儿订立了婚约。但周王的仁德却招致了平王、豫王、鲁王的忌恨，再加上奸臣构陷，皇帝猜忌，偏偏周王又宅心仁厚，存了慈悲心肠，终于酿成了灭门惨祸，落得个诛连九族的下场。”
周天只听得心中激荡，这些事情，他还从来没有听母亲讲起过。
深深吸了一口气，慕容德的声音稍稍有些嘶哑，说到：“朝廷党争日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我必须得给慕容世家留一条后路。蓝儿嫁给秦飞扬，是最好的结局，但是我这个小女儿，也不知道是真的给惯坏了，还是她的自主性本来就很强，竟对这桩婚约丝毫不领情。周天，这件事情，依你看，又该如何处置？”
周天半张着嘴，分明有些惊讶。按理说，慕容府里的家事，慕容德不应该来询问他这个外人。就算是周天现在成了内府的账房管事，那也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沉默了一下，周天才又说到：“老爷，您问我，我便说我自己的看法。大小姐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虽然秦总督也很优秀，但是在我看来，依然配不上大小姐。人生苦短，不应该活在压抑和苦闷之中。无论贫穷还是富裕，无论低贱还是高贵，首先应该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慕容德面无表情，周天也看不出来他的心境。
半晌之后，慕容德才又说到：“照你这么说，只有周王府的世子，才配得上蓝儿了？”
周天心里一动，慕容德先是言及周王府的旧事，又问他慕容蓝的婚事，莫不是心里已经承认他原本的身份了？
想到这里，周天说到：“那倒也未必，关键还要看大小姐自己意思。”
慕容德缓缓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脑子里纷繁庞杂，各种念头诸般涌来。停了半晌才又说到：“周天，我只提醒你一句，周王府已然烟消云散，若是你仍然还有什么想法，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说到这里，慕容德又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茶。但周天分明看到，慕容德的双手竟微微发着抖，他似乎是在掩饰内心的紧张。
重新放下茶碗，慕容德又说到：“慕容世家承载着军方和政界的桥梁，蓝儿嫁给秦飞扬，便是一个最好的纽带。如果失了这条纽带，用不了多久，军政两界的矛盾很快就会激化。周天，你知不知道，蓝儿的这场婚约，很可能决定了王朝的命运。”
周天心里一惊，从慕容德的话中可以听得出来，军政两界的和解，必然以一个特殊的节点开始，而这个节点，就是慕容蓝嫁给秦飞扬。但如果没有这个节点的话，军政两界很可能彻底走向对立面。
慕容德又说到：“皇上已经控制不住局势了，我毫不夸张的说，蓝儿与飞扬的婚事，或许仍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党争的问题，但至少可保数年朝廷的平稳。但如果没有这场婚约，只怕我大周王朝，很快就不叫这个名字了。”
悠悠叹息了一下，慕容德继续说到：“周天，改朝换代尚在其次，一旦朝廷有变，各地拥附新王，战事连绵，百姓遭殃。上一次那场朝变，死难的百姓何止百万。对整个王朝来说，那是一场极其惨烈的大劫。”
周天细细看着慕容德，不知道慕容德是在吓唬他，还是事情真的有这么严重。如果真如慕容德所说，慕容蓝与秦飞扬的婚事，决定了整个王朝的命运，那他周天就算为了朝局稳定，为了千千万黎民百姓，也应该放弃那一纸婚约。
思来想去之下，周天只觉得胸中剧痛。一想到慕容蓝要嫁给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被迫的，周天实在无法接受这件事情。
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又是半晌之后，慕容德忽然再次盯着周天，说到：“你若是真的有什么想法，就要在朝廷上有所作为，如此才能抓住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说到这里的时候，慕容德重新端起了茶碗，只是这一次，他的手却抖得更厉害了。呷了一口茶，慕容德又说到：“春考马上就要开始，我已经向礼政部替你报了名，到时候记得去参加。还有，税政部的讲学，你不要忘记了。”
将茶碗放下，慕容德似乎有些失神的说到：“我累了，你下去吧。”
在去往内府账房的路上，周天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一则因为慕容蓝和秦飞扬的婚事关系重大，慕容德显然是想让周天放弃那一纸婚约。二则慕容德最后竟似乎又在刻意提醒周天，想要得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在朝廷上有所作为。末了，慕容德又给周天报了春考的名，还嘱咐他不要忘记了税政部的讲学。
周天大致也听说过，大周王朝每年都要举行春考、秋考两次考试。目的就在于选拔民间有学识、有武艺、有匠技的各类人才。一旦考试通过，立刻就会在吏政部登名造册，视个人情况分配到各级行政、工造和军事部门。
慕容德此举，难不成是想为自己铺路？好让自己能够真正的进入朝廷？
带着这个想法，周天走进了内府账房所在的四合院。
刚一进了门，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计便迎了上来。周天依稀记得，他叫关奇。自打周天升任内府账房管事之后，关奇是最接近周天的人。
“昨天的账都报过来了吗？”周天问到。
关奇手里拿着昨日的账目表，递给周天，说到：“都报过来了，只是……”
说到这里，关奇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天左右看了看房里其它几个正在计账的伙计，然后又看了关奇一眼，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间里。
示意关奇关上房门，周天说到：“只是什么？”
关奇又不放心的看了看已经关上的房门，说到：“只是醉星楼、胭脂楼、东海楼三大酒楼的账目，有些对不上。还有山南矿厂、直隶金厂和辽东木厂的账目，似乎也对不上。”
周天点了点头，将日报账目打开，细细的看了起来。日报账是周天上任后定下的第一条新规，这个新规是为将来的票引制和巡查制做铺垫的。
之前的账目，都是一月一报，周天觉得里面漏洞太多，直接便让伙计通知各自产业的账房，改为一日一报。
如此一来，日报账目累计值，必然要与月报账目相吻合。依此累推，季度账目、半年账目、年终账目，都要与日报账目的累计值对应起来，否则的话，账目必然漏洞百出，前后不一。
日报制度施行起来唯一一个困难，就是有些产业并不在京城内，好在大周王朝驿站发达，良马居多，便是较远的产业，也多在距离京城直隶附近的山南省和辽东省，最多隔一日，账目也便能报了上来。
如此看了半天，周天一一将报错的账目登记下来，对关奇说到：“你先下去吧，这些漏错的账目，先不要声张，就当没有发生。”
关奇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关奇却重新返身回来。周天不禁愣道：“还有什么事？”
关奇用手指了指窗外，轻声说到：“大小姐找你呢。”
周天瞪了瞪眼，立刻起身，来到门外，只见慕容蓝依然是一身蓝白相间的碎花裙，婷婷玉立的站在院子里。
“大小姐，您找我？”周天快步来到慕容蓝身前。
慕容蓝抿嘴一笑，不经意间伸出手，拍在周天的肩膀上，说到：“周天哪，真是没想到，没想到哪。”
周天愣着：“没想到什么？”
慕容蓝纤手一挥，说到：“走，到了兵研所就知道了。”
周天不明所以，只好跟着慕容蓝，一路出了府，坐上马车，朝着兵研所奔去。
只是两个人走了之后，内府账房四合院中的诸多小伙计，站在门口，各自对视一眼，纷纷低声说到：“你们看见了没有，大小姐居然拍周管事的肩膀，我滴个娘呀，大小姐居然伸手拍周管事的肩膀。”
半刻钟之后，周天和慕容蓝来到了军械监，穿过大门后的广场和众多的工厂之后，径直走向了兵研所。
但是这一次，慕容蓝并没有在那间二层楼阁停留，而是穿过楼阁，来到了后方的一个大校场之上。
周天放眼望去，只见这片校场占地极广，大约相当于前世的两三个大型体育场的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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