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机深沉

        赤井与安室先后离开，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等了一会，才看到擦干了头发的海央走出来。
即便刚刚经历过那样恐怖的场景，可少女脸上的惊愕已经不复存在，那眉眼如画，粘着水珠的脸颊吹弹可破，将刚出浴的娇嫩展现的淋漓尽致。
海央看向他，举止之间有了故意疏离的趋势，道：“贝尔摩德虽然喜欢算计我，但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是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我不想和她交恶。”
“这不好掌握。”诸伏景光站的位置也比平时稍为远了些，“希望她的脾气够好。”
“只要不让她置于死地，她不会生气。”海央看了他一眼，二人一起往地下室走去，边走边谈着：“相反，她还挺喜欢看到我学会算计的样子。”
她说完，再次看向这个身份已经很了然的卧底，问着：“说起来，你为什么还没离开？”
诸伏景光打趣着：“你要和我一起搜证，不会就是想要趁机把我放跑吧？”
“不会。”海央回答得很坦然，一边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缓缓说道：“马修的任务我已经失误了，不能再多你一个。”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也就是说诸伏景光该回答前一个问题了。
思索了一会，他突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敢用真名潜伏吗？”
海央眼神一动，淡淡地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诸伏景光目光坚定，说着：“这意味着我会付出我的一切，去对抗这个组织，至少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我不会离开的。”
他的目光从来就不如安室自信，只是那股莫名而来的坚定，让他有了一种孤注一掷的气质。
面对不自信的对手，压力明显少了许多。海央扬起了一边的嘴角，冷不防问道：“你知道马修是谁放出来的，对吗？”
诸伏景光揉了揉鼻子，嗤笑一声，还没等他回答些什么，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的海央轻笑着：“你知道吗？男人的鼻子里有海绵体，撒谎的时候鼻子会痒。”
她还是笑着，可那温婉的笑容在诸伏景光看来，却没有第一次见面那般纯净舒婉。
诸伏景光突然觉得，海央之前所有的样子都是她的伪装。
一直以来，海央给外界所有的人人设就只有一个。
智商超群，但心机不深。
可是这样想来，黑羽海央拥有极强的对人格的敏锐洞察力，她几乎能从日常的相处中看穿一个人所有的底细，一个这样的人，怎么会三番五次大意到让他们摸到她的禁忌？
除了第一次见面，海央的地址是贝尔摩德故意透露出来的，在这之后发生的一切……
她在自己露出第一次破绽的时候表现出愿意为其掩盖的意思，这直接降低了他的警戒心。
她又主动提出带他到雪莉所在地，主动让他认识黑麦，又主动拉着安室进入她的领地。
这一切都符合无防备无心机的天真人设，可果真如此吗？
诸伏景光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黑羽海央或许从来就是心思最深沉的那位。
他和安室从贝尔摩德口中套出海央居住的地址，让海央处于一个被动地位，可如果从那开始，黑羽海央将计就计，顺其自然地引出自己毫无心机的模样，甚至还在发现他们的破绽之后表现出愿意包庇的意思。
而正是这样的形象，让她能几乎毫无阻力地融入他和安室之间，还让他几度以为这位白兰地将会和他们站在了统一战线。
她对他们毫无防备，他又何尝不是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戒备之心呢？
心中这个大胆的想法一出现，诸伏景光就下意识地自我反驳着，脑海里浮现出那天第一次与黑羽海央见面的场景，她站在纯净的雪地之中，干净地像是本来就属于那片冷白色。
这样的想法在一瞬间就产生了，诸伏景光止都止不住，再看海央的笑颜，他决定再做一次大胆的实验。不理会黑羽海央打量的目光，他装作无意道：“说到微表情，我也有些疑问。”
海央露出愿闻其详的神色，诸伏别开目光，道：“你习惯盯着别人看，这样的人普遍警戒心很强，不容易对外表露情感。”
“但有趣的是，你所表现出来的样子，警戒心很低，且向外界随意地散发你的善意，几乎认识你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温柔的性格。”
“要么，你就是微表情学里的一个例外，要么，你是个伪装者。”
“和你平时的表现比起来，我更愿意相信后者。”
他说完，再次朝海央看去。
少女还是保持着那般的笑容，那双眼睛不受影响地盯着他的双眸，像是听了一个玩笑一般问道：“从刚才开始，你都在说什么啊？”
“你在注视我的眼睛，这是为了看看你的谎言有没有得逞。”诸伏景光不受影响，毫不留情地戳穿道：“研究表明，在学校越受欢迎的学生越会撒谎——虽然数据不全面，但这是真的。”
海央的嘴角慢慢压了下去，饶有兴趣地等着诸伏景光接下来的话语。
可她终究没有反应，也没有再否认他的猜测。
“嘴巴紧闭，你现在处于一种抑制的情绪，以及防御的状态。”
诸伏景光看了她一眼，还是有些不忍，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我再往坏的方面想想吧。”
“假设，你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卧底身份，但为了你要保护的弟弟，你没有当场戳穿我，并对我表示友好，不是因为你不想惹祸上身，而是拉拢，拉拢我一个可以给你留一条后路的卧底，以及一个组织新人。”
“我也在猜测，你对所有人的善意都出自于你的某个真正的目的。”
“不是要保护你的弟弟……应该还有更加深刻的目的……是针对这个组织的。”
“目前为止，对我们和对卡尔瓦多斯的不同态度，你拉拢能拉拢的，排除已经跟随其他人的，你似乎不是想要组织消失，而是……”
诸伏景光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裤脚爬上，让他脊柱发麻，再朝海央看去时，只发现那双一向温柔如水的眼睛，在此时，生出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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