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问苍生问鬼神（上）

        萧瑀将李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便没有再多言，而是轻笑着俯身走下马车。
李恪看着萧瑀的背影，脸上也渐渐露出笑意。
看来自己也不是没有潜在的政治盟友啊！
萧瑀这个非李世民集团的老臣，想要保住后代子孙的荣华富贵，就必须来一场豪赌。
而他既没有长孙无忌那种血缘优势在，也没有侯君集那种李世民集团的核心之一的身份，不论支持太子李承乾还是魏王李泰，都无法成为最核心的人物。
于是萧瑀便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忽然冒出头的庶子。
难怪萧瑀宁可自己冒着生乱的风险，也要给自己一个顺水人情，原来还打着这样的算盘。
方才萧瑀刻意教授自己帝王权术，想来就是暗中在培养自己，同时想要勾起自己的欲望。
俗话说的好，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
一旦感受到了权力的魅力所在，只怕没有几个人能逃出权力的引诱。
想到此处，李恪轻笑一声，萧瑀以为他在培养自己，殊不知自己早就把目标放在九五之尊的宝座之上。
不过现在，自己还要继续蛰伏，不让嫡子们两败俱伤，自己如何坐收渔利？
很快，李恪也从马车中下来，和萧瑀一同到荥阳县城中视察了一番。
接着李恪又叮嘱剩下的官吏百姓绝对不可以使用被污染的水源，尽量取活水，同时一定要把水烧开了喝！
否则极其容易因为污水中的寄生虫或各类细菌，导致腹泻痢疾等一系列病症。
李恪的话一出，池忠当即传令全城，都要取活水煮沸了喝。
百姓们得知喝开水有利于避免各种疾病，于是便也接受了。
毕竟虽然麻烦一些，但总比得病强。
百姓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生存的道理无师自通。
池忠也将荥阳的事情托付给了县丞和县尉，准备好明日和李恪一同前往管城。
翌日，一大早李恪等人便和运粮队向着管城县进发。
没走多远，便在官道上发现了无数倒在道路两旁的尸体。
尸体周围满是蚊虫围绕，李恪见状二话不说直接命令程怀亮将沿途的尸体焚烧殆尽，同时让兵士和民夫也都用艾草驱散周围的蚊虫。
于是大队人马走了一路，愣是烧了一路的尸体。
这可把程怀亮给累坏了，他一边要派人处理尸体，一边又要巡察兵士和民夫有没有被蚊虫叮咬。
又走了一日，官道两旁的尸体越来越多，而且多数已经发臭。
李恪见状眉头瞬间皱起。
再前往荥阳的道路上，只是感觉官道凄凉。
如今前往管城的道路上，则完全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模样。
看来管城的情况真的相当严重了。
萧瑀此时也是脸色阴沉，默默地看着马车外堆积在道路两旁的尸体。
因为处理尸体，李恪等人前进的速度相当缓慢。
愣是两日都没有到管城县。
而池忠看着官道两旁触目惊心的惨状，不由庆幸自己当初及时下令封城。
终于，在从荥阳离开的第三日，李恪终于看到了管城的轮廓。
作为郑州的州府所在，管城显然比荥阳显得更加雄伟。
此时李恪看到了道路两旁废弃的各种酒肆和茶摊，而且还有装饰还算不错的脚店（旅店）。
显然曾经的管城也是颇为繁华，就连城外也有不错的生意可做。
“殿下，要不要末将带着人先去城中看看？”
听到程怀亮的话，李恪尚未回答，萧瑀便开口说道：“同去！”
这让程怀亮有意意外，但还是让人备马，并在马鞍上插着艾草。
很快，李恪、萧瑀和程怀亮便带着数十余随从和兵士向着管城前进。
押解粮草和物资的大队这留在原地休整。
李恪等人打马靠近管城县，只见城外到处是一片素缟。
看到此等情形，程怀亮深吸了一口气，环视着周围的院落。
此时几个院落的房门被打开一个缝隙，院中的人正在盯着李恪等人看。
兵士们见状就要上前，却被李恪一声呵住。
“都别动！”
接着李恪打马走到其中一个院落外，拱手对着院中的人说道：“我们是朝廷派来救灾的官员，不知能否告知我们城中的情况？”
院中的人闻言将门缝拉开，探出一个小孩的脑袋看着面前的身穿紫袍的李恪。
“你是官府的人？可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啊？”
李恪闻言一愣，随后轻笑一声说道：“这官服总不能作假吧？”
小孩见状噘着嘴说道：“你和县尊老爷穿的不一样，和其他官爷穿的也不一样，我不信你！”
李恪瞬间被小孩噎住，此时后面的萧瑀忽然大笑起来，挥手对着手下的青袍书记示意。
从六品的书记见状连忙上前，摆着官架子说道：“本官的官服和县令的官服一样吧？”
小孩见状连忙从院落中走出拱手行礼。
“拜见官老爷！”
李恪见状有些哭笑不得，最后也自嘲地笑了笑。
“你家大人呢？”
小孩见状看向李恪，眉眼低垂地说道：“祖父和祖母都病死了，如今娘亲也染病，躺在床上，阿耶去城中送瘟神了！”
送瘟神？
李恪先是一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那不就是民间驱散瘟疫的仪式吗？
而这样的仪式是会聚集很多百姓一同前去，目的就是为了为家人祈福送走瘟神。
可是如今...
李恪如今的脸色便萧瑀还要阴沉。
小孩却没有注意到李恪的神态变化，而是看着一旁的书记官说道：“老爷，你们不去城中送瘟神吗？”
书记官闻言扭头看向萧瑀，却发现李恪上前一步说道：“先让我看看你娘的情况！”
小孩见状打量着李恪，点点头说道：“小老爷，你要是医官就好了！”
李恪低沉着脸走入小院，程怀亮和崔豹等人连忙拿着艾草跟在李恪身后。
萧瑀见状对书记官一挥手示意他去其他的院落前问问情况。
接着萧瑀打马停在原地，目光中带着几分深邃，方才李恪的反应他全都看在眼中。
只是他有些猜不出李恪接下来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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