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故土即异乡

        神秘的空间，光怪陆离，让人望而生畏。
但众人战战兢兢地前行了近半个时辰，事实证明，离殇城的那位“老天爷”的神通手段，极其靠谱，并无什么意外发生。
在逐渐适应了那种莫名的虚幻感之后，大家也就慢慢地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且开始有人一边走着，一边相互低声交谈起来。
“徐大哥，荀前辈手上的那颗宝珠……？”凌慕枫突然开声问道，虽然他其实对之亦有所猜测，但并不是太敢肯定。
脸色看上去很是有些难看的徐良，有气无力地回答道：“那叫万空珠，名副其实，里头的空间大小，理论上可以装得下近万人。”
“那你说，里边会有殷掌柜和董恒他们么？”最后的城外大战，凌慕枫就再没看到独孤狷殳、姚箐等几个较为熟悉的身影，料想应该早有安排，所以他反而更担心那些在城池陷落之后，于妖人面前，基本等同毫无反抗之力的其他相识者。
徐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按照以往的功绩累积，徐家有两个空额，我之前已经分别给了殷秀和……”
说到此处，徐良脸上的神情愈发地黯然，且还捎带着一丝愧疚。
虽然他并没有说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但凌慕枫马上就联想到了姚箐的姑姑——姚连筠。
现在这么看来，徐良其实是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两位“红颜知己”的准备，但眼下殷秀暂时没有消息，姚连筠则已然死于战场上，或许后者当时亦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更情愿自己所爱着的人，能够继续活下去吧！
徐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两天前，留在城里所有的人们，都收到了一份‘销骨蚀魂散’，至于最后会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全看各自的选择。”
听到这里的时候，凌慕枫的心里不禁着实倒吸了一口凉气，实在难以想象，当初作出这样决定的人，究竟需要得下多大的狠心。
除了那些被确切告知了名额的，剩下的人，在拿到毒散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境？肯定就像是收到了催命符一般吧！而且大多数免不了还会有生出自己被彻底抛弃了的莫大悲凉，“这般做法，那岂不是会使得一些其实本可以生还的人，也因此误会，最后导致过于失望而……”
然后，凌慕枫就听到了一句，自从他认识徐良以来，后者说过最冷血无情的话，“一个连自己都感觉活腻了的人，或者对那所谓的故土没有任何希冀的人，死了干净。”
凌慕枫听言，一时竟是无言以对，他明白那位长孙无极老前辈，要想将人收在宝珠里，再送出界壁通道，定是极为不易，而其中须要付出的努力，也许在其面对真胤老祖的时候，原本可以做的，会更多一些。
所以不得不说，徐良方才的那句话，残酷却真实。
然后凌慕枫发现，周围身边讨论类似话题的声音，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没了刚开始时那种劫后余生的小小激动，即使在场的，其实都早已见惯生死，但有些事情，的确会使人说得越多，越觉心酸。
气氛忽然变得无比凝重与压抑起来，好在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供给人们去沉溺悲伤。
此时身后蓦地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杂乱声响，走在最前边的荀翰，回过身来，大喊了一句，“各位，我们需要走得更快一些。”
凌慕枫扭头匆匆一瞥，就发现后方的白云小路，正在快速地崩塌。
空间变形，时光扭曲，这之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只要是身为武者修士，或多或少，都很清楚。
所谓修行，在当前可以认知的至高境界里，说穿了，其实都属于时空的范畴。
人们于是甚至不敢在再踏足脚下的云路，而是跟着前面的荀翰，一起御风而行。
速度一加快，那种莫名的虚幻感，则又再一次重新涌现。
明明徐良就在旁边，但凌慕枫却竟然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见前者的身影，这才是真正的咫尺天涯么？
且不单单是徐良，其他人也一样，像是突然全部消失了般，自己变成了孑然一身，如同身处梦境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者这种情形之下，单纯地去计算时间，已然没有了意义。
直到前方出现了一道“特别”的光，一点也不绚丽多彩，不过仅是那日常所见。
却让之前觉着自己仿佛身处梦境之中的凌慕枫，莫名地倍感真实与亲切。
朝着光明，径直飞去，当凌慕枫再次见到徐良和其他人的时候，脚下的云路与头顶的罡罩，已然一起消失。
大家才发现自己正泡在了水里，跟着又听荀翰的声音在心湖上直接响起，“大家小心。”
而后相继冲出水面，定眼一看，像是处在一个巨大的地洞里。
高处有阳光射落，脚下则其实一汪深潭。
而在潭边的四周，围满了人，且大多投过来敌视的目光。
这，就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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