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还不大够

        一听见号角声，凌慕枫连忙起身冲出了房间，到得了院子里，刚欲飞向城头。
就看到徐良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小子，你这是要去哪？”
凌慕枫指了指东边，反问了一句，“咦，徐大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徐良脸上焦急神色稍去，回答道：“我刚从上面下来，”
凌慕枫见此，明白攻城战还没有真正的开始，不禁松了一口气，“那情况如何？”
徐良招呼着凌慕枫坐下，“阵仗倒是摆得从来没有过的大，但目前看来，与往常的路数却差不多，依旧是零零星星的试探，只派出一些上不了什么台面的小妖们来送死。”
凌慕枫喔了一声，坐在徐良对面的石凳上，心里头清楚对方的言语，不过是在宽慰自己而已。
虽然包括在盛元大陆那边，他都没有亲眼目睹过攻城战的场景，但即使只是从书上，便可得知，如今妖族所为，分明是在蓄势。
山雨欲来，黑云压城，怕是连三岁稚童，都不可能完全毫无察觉。
待得凌慕枫坐定，徐良才接着说道：“姓张的说了，让你最好先不要上去。”凌慕枫听言，不禁一愣，“这是为什么？”
徐良的神情略带点严肃地说道：“之前你下城两战，连胜两场，显然已经引起了对面一些大妖的注意。所以姓张的他担心，你会被特别针对。”
凌慕枫点点头，“关于这些，我自己也有想到过。”
徐良沉声说道：“所以万万不能心存侥幸，我不一定就能护得住你的周全。而姓张的呢，则要盯着别的地方。其他人也大多分身乏术，而且，信不过。”
凌慕枫听说起过，离殇城的那些大姓天才俊杰，头一回上城作战，第一次下城杀妖，身边都会有护道者跟着。
至于其他“普通”修士，要想也有类似的护从跟随待遇，则须动用到香火情，或直接付出足够的代价去聘请。
当然，其实大多数人，往往只能“孤身”作战，幸运者，得以生还，并获取些许功勋；而倒霉者，在一场大战中，甚至激不起一朵浪花，死了便也就死了，且生前事迹，很快就会被大家遗忘干净。
这里的人们，连明日生之意义都懒得多想，又哪里会有心思去惦记着已逝亡者？
自己在离殇城，认识且熟悉的大能修士，本就寥寥无几，至于知根知底，可以托付与性命的，更是屈指可数，而且，他们好像都很忙。
凌慕枫摘下身后背负的长剑，想了想，又从“芥子戒”中取出了那把“辟邪玉”，一并放于石桌上，“徐大哥，能否麻烦你帮忙转告张前辈一声，盛元大陆凌慕枫，不仅是一个剑修，还是一名刺客。”
徐良闻言，愕了一愕，“你这又是图些什么？一次‘东行’，两场城下搏斗，差不多了。”
凌慕枫却是摇了摇头，“具体缘由，我暂时也说不太清楚，只是单纯觉得，还不大够。另外，徐大哥你也曾经说过，如果有机会，像我这样的剑修，就当站在离殇城的城头上，看一眼那万剑如雨落的场景。”
徐良轻叹一声，“其实说老实话，如果站在离殇城的角度，我也真的是希望可以看到你上城头；但若论起私心，则更想你能够束手旁观，然后等到某一天，重回故乡见明月。但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心思，那我也不再多劝。你的话，我会帮忙转告给姓张的，只是到底准不准，还得看他的心思。不过无论如何，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就是千万不要冲动。杀妖之事，实则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凌慕枫颌首允诺，表示自识好歹。
徐良走后，凌慕枫于是将渊玄剑收起，放到了房间里，然后向着长街慢步行去。
城头上，隐约可见有剑芒闪烁；一墙之外，便是铺天盖地的妖族大军。
但此时街上的人们，只是比起平日，略见稀少，且除了神情稍显凝重外，似乎与往常并无异样。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长街的尽头，殷秀的酒铺子里头，坐着客人三三两两，皆小声地交谈议论着，却并非全然是关于妖族攻城之事。
酒铺外边，戴着黑色眼罩的妇人正帮忙摆上一小坛一小坛的酒水，见到凌慕枫走来，便转过身笑着打了个招呼，“哟，小哥儿，好久不见哪！怎么，来喝酒？”
徐良的这位老相识铺子里头的酒水，其实不见得比别家卖的好上多少，名字起得还不怎么吉利，出身于李家寨这样小山村的凌慕枫，对此，还真的感到有些小小忌讳，于是摇了摇头，也不过多地见外与客套，“就随便逛逛。”
妇人一撩额头上一缕垂下的凌乱发丝，“哦，不上城？”
凌慕枫扭头看了东边一眼，将双手拢于袖中，笑着答道：“大概是要上的。”
妇人便侧身朝那边的年青伙计大声招呼，“柱子，扔坛酒过来。”
伙计柱子应了一声，尔后依言行事，但准头很是一般，一看便知不像习武之人。
虽然修为被毁，又只剩下一只眼睛，但毕竟底子还在，妇人嘴里轻骂了一声，便稳稳接住了抛歪了的酒坛，曲身弯腰的那一瞬间，颤颤巍巍，衣裙难掩，确实壮观。
姿容姣好，风情不减的妇人，白了凌慕枫一眼，然后将酒坛递出，“那把这个拿去吧！反正不要钱，老实点，我可知道你也是个小酒鬼。”
凌慕枫亦不敢去多琢磨其话里头的弦外之音，讪讪然地伸手接过，轻道了声谢，正好听见铺子里有客人喊着结账，又看到门口两边陆续有修士前来取酒，然后匆匆离开，他于是准备告辞。
妇人已经转身向着酒铺里走去，却忽然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凌慕枫，可别轻易就死了。那个臭流氓说得没错，你可比平甫、齐静白他们要俊多了。”
凌慕枫举了举手中的酒坛，笑笑没说话，转身离开。
尔后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
笑声清脆如银铃，手中酒名“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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