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亦低头

        少年点了下头，然后向前跨出一步，身形越过了白子夜，站到了前面，尔后像是自言自语般，“院主，我其实从来很少想那么多，想那么远。但这一剑，我还真的想试试。”
这一次轮到白子夜听言而愣了一下，看着面前并没有高高跃起，而是盘地而坐，将渊玄剑平放在双膝上的少年，他却反倒兀地有些如释重负，淡笑着回道：“我明白了……”
不可否认，他之前要让少年试剑，确是藏了私心。
如今武神学院式微，如若想要重新崛起，除了自己和仅存的几位导师，另外很大程度上，也要看剩下的一干学子的表现。
乐观点算来，没有被冰封在锦山原址的学子，应该还有近百名之众，但到期时，真正能重新回来的，参照羿空和奚士群的例子，肯定不可能还会有这么多。
何况，九名奔赴雄武学院参加竞技的学子，本就是精英中的精英，是在同龄人中，天赋最好的一拨人。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在如今这个世上，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大概也只有自己最为清楚，是如何的妖孽。
偏其不过只在学院里头习技，还不到一年，而且根据其往昔的表现，甚至曾扬言要踏平学院，换作以前，自己不过一笑置之罢了。
但如今，让人颇感忧虑的情形，让原本已经重返初真，接近超然物外的他，也不得不做回了一遭“俗人”。
毕竟，圣启学堂，算得上是“毁”在了自己的手中。
另外，白子夜也想过，如果有那么一天，待得自己碎破虚空，离开盛元大陆，或者不幸身陨，总归是要后继有人。
而同样来自天晟国，身后同样没有世族利益牵扯，且资质更为卓绝的凌慕枫，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他心中的第一人选。
少年刚才短短的两句话，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虽然让白子夜的心中，不免感到一丝丝失望，但是其不矫情，不虚伪的言行与性子，却反过来无形中，就像是给白子夜上了一课。
那就顺其自然吧，或者说，乐观其成。
慌乱四散的兵马，惶恐之中，瞅见对面的白衣男子，终于收起了长剑，皆不觉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再看到那位玄服少年，捧着剑坐在了地上，又不由得莫名地变得紧张起来。
对方不会是在准备着什么，还要再来一手吧？
数万精兵铁骑，已经完全被白子夜之前几乎是“毁天灭地”的一剑所慑，没有人敢现在就冲将过来，去阻止眼前所见。
白子夜与人对战，重新演绎了一遍乘风十二式，让凌慕枫对这套剑法的确有了更深的认知，而他后面那怒斩雅风龙庭的一剑，更是让他受益良多。
他盘膝而坐，微微闭目，就是在整理领悟所得。
青雀红衣给与的一段神识忆痕，其中种种，曾使得凌慕枫眼界大开，却苦于阅历不足，修为尚低，当中那些移山倒海、摘星拿月的神奇手段，并不能完全理解得了。而白子夜之前几乎尽了全力的一剑，却恰恰给他提供了一个境界略微接近的对比，从而使得这些认知，终于是上了一个层次。
更为重要的是，白子夜的最后一剑，根本无谓精妙，只不过是借着渊玄剑之形，将他自身的“道”灌注其中，施展出来而已。
但亦正是因为如此，又让本身就是走融汇百家之长路子的凌慕枫，豁然开朗，心智思维，顿然如同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慢慢站起身，凝目前望，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真实握感，渊玄剑再一次振动嗡鸣，频率幅度声响，超过所有以往。
拔剑，不是乘风十二式，不是筑基剑法的起手之势，不是少年所会的任何一招武技。
没有剑光，不见剑气，就如那普通武者，闲余之作，毫无花俏，径直地往前一刺。
但就是这一刻，对面的将士军马，却齐齐感到了一种锋芒逼人，体肤生疼。
这一刻，大菱城上空的云层汇聚翻滚，落了三尺。
随即才见得一道细小的裂缝，在空间里出现，从渊玄剑尖，如同霹雳，直至那尚未崩塌完全的城墙上，“叮”的一声，几乎贯穿而过，留下一个深深的洞孔。
这一剑，不是为了向白子夜证明什么。
这一剑是替徐念、孔燕、骆霞，上官烟柳以及那些相识的导师、学子所施，仅仅是要为他们，鸣个不平。
这一剑，使得天相应，云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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