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以命作注

        武神学院广场上前面的三座高台，皆六丈方圆，通体由锦山云石所造。
锦山所产的云石，纹理细密，坚硬如铁。小块取下，近看其色如墨，用锤敲击，会发出金铁之声；如果成堆，走远而望，则有点像是那灰白色的云絮，让人只觉匪夷所思，故称为“云石”。
高台的四个立面上，不知是以何种利器，刻满了玄朴奥古的阵纹，但和那考核密室不一样的是，这些阵纹，并没有白光闪烁。盯着久了，反而有种沉重晦涩的感觉，似乎能把人的目光都吸了进去。
在每一立面的阵纹中央，都有一个特别的图案。正面的是一张符篆；左边是一头龙雀——龙身、雀尾；右边是一只山魅鬼猿，最后的那面则刻着一把剑——断剑。
此时高台的四周，站满了众多的精英学子，都在看着台上。
台上对峙的两人，一人单手后负长枪，白衣黑发，身躯雄健，双眼微闭；，一人拖着一把厚背砍山刀，虬髯满脸，壮实如牛，额头上有一道刀疤，正是陈然和伍朔他们。
在高台后面不远处，有一栋四层阁楼，同样有不少人在凭栏观望。下面两层人头攒攒，越往上，人数就越少，到那最高处，就只站着四个身影。
中间的男子面若冠玉，颌下蓄有短须，穿一件素色文士衫，冲淡谦和、恂恂儒雅；左边的一位身形矫健，肤色似金似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如刀锋雕刻般，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衣，目光冷峻，就像一头潜伏在山中的野豹；站于右边的，则是一名女子，身著粉色的衣裙，柳眉长睫，杏目含春，体态丰腴窈窕，未笑已见娇媚，入艳三分。
儒雅文士俯瞰而视，看着下面的人群涌涌，微笑着说道：“在武神学院，每年最精彩的时日，大概就是这新学子刚来的时候了。”
艳丽女子稍稍回首，看着身后一个穿着绣纹紫色长袍的英武男子，红唇轻启，笑盈盈地说道：“难得今日我们四人齐聚，正好台上又还没打起来，不如打个小小的赌约，添些乐趣，你们看怎么样？”
英武男子正坐在阁楼中间的桌前，一手执壶，一手端杯，自斟自饮，听言，剑眉一扬，似是也来了兴趣，“喔，不知道怜阳公主想怎么个赌法？莫非还可以作得公主一夜入闱之君不成？若是如此，我说什么都得应了。”
“咯咯，妹子就算愿意，七皇子，你敢么？”艳丽女子掩嘴一笑，眼中水波流光，更觉魅惑妩媚。
英武男子哈哈一笑，“在这大菱城，我沐宁不敢做的事，虽然有，但怕是也不多。”言语间，形态恣意骄扬。
艳丽女子收了收嘴边笑意，“就赌这楼下斗局，谁赢谁输，各自押注。我输了，献上一块我出云国的五色灵玉。七皇子要是输了的话，将你那头豢养的雪鹿，送于妹子，呆在精舍的闲暇日子，极是无聊，正好与我作个伴。”
七皇子沐宁望向那儒雅文士，笑着问道：“那岂不是我还占了个大便宜？你说呢，宋舟兄。”
被称为“宋舟兄”的儒雅文士，轻轻点了点头，“五色玉，能淬髓伐骨，正是我等眼下境界最合用之物，珍贵无比。雪鹿虽然难得，但不过区区一灵宠，如果你们押注分了输赢，那便是沐兄赚了。可惜宋某只是一介穷书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赌资，不然我也非得凑个热闹不可。”
沐宁又望着那个从头到尾都还没说过一句话的黑衣青年，问道：“寇厉，你呢？”
黑衣青年寇厉冷热说道：“赌。赢了，什么都不要，输了，为他杀个人。”
艳丽女子听言，眨了眨眼睛，“要是让你杀的人，你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呢？”
寇厉依然面无表情，“那就赌条命。”
一旁的宋舟，忙摆摆手，劝说道：“寇兄，过了，过了，这押输赢，本是一时兴起，闲余之事，何至要拿性命作注？”
沐宁斟满酒杯，昂头一饮而尽，“宋舟兄，你这个人，虽说慧心思巧，胸有沟壑，作事却略显优柔，不够狠辣果断。我还是最欣赏寇厉的这种性子，哈哈……”。
艳丽女子转过身，看着外面高台上两个对峙的身影，稍稍思索了一下，“唔……，我押那个伍朔。”
寇厉冷冷然说道，“我押那使枪的。”
“寇兄，使不得，使不得。那陈然不过易筋中阶，而伍朔则早听说是半只脚踏入武宗境界之人，而且陈然不过天晟小族子弟，伍朔好歹是那重黎国的王族贵胄，想必定还有所凭仗，你为何作此不智之选？”
“他像我。”寇厉说道。
“好，那我也押那陈然。我相信寇厉的判断。”沐宁放下酒壶、酒杯，起身走了过来，拍了拍寇厉的肩膀。
寇厉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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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面前一双眼睛微闭，好像没睡醒的陈然，伍朔大嘴一咧，露出了一丝狞笑，“识相的，就乖乖让大爷我砍两下，然后自己乖乖趴下认输，以后我们兄弟为首，说不得讨我高兴了，也就不下那么狠的手段。”
陈然瞄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你怕了？”
伍朔一听，顿时暴跳起来，“什么？你说我怕了？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论武技修为，论身份，你拿什么和我比？”
陈然淡淡说道：“那为什么还要说这么多？直接来就是了。”
伍朔怒极反笑，伸出一条暗红的舌头舔了下嘴唇，“好，小子你彻底惹怒我了。嘿嘿，学院虽然有规定不准伤人致死，可也没说不准伤人致残。待会等大爷我把你一条胳膊砍了下来，跺成碎末，熬成锅肉羹，这一路上，我们兄弟早嘴馋得紧。”
“你不来是吧？那我先来。”陈然却不与他再废话，长枪一摆，就刺了过去，乌黑的寒光闪闪，直取对方咽喉。长枪还未到， 森寒的枪芒已刺碎了前面流动的风。
伍朔看到枪影迅捷，也不躲闪，原本拖在身后的砍山刀，气息运转，向上一提，挥劈出一片如门板大的刀光。刀势沉重，却也不慢。
“哐当”一声，陈然手中的长枪，似是收势不及，已被刀光劈中，斜斜地飞了起来。
“哗……”，望到这一幕，台下的学子们忍不住哗然出声，口口相传，虽都已经知道，两人之间，武境相差了一个小阶。却想不到只是一个照面，陈然就明显落了下风，不免得大为失望，站了半天，不就是为了能看到一场精彩的对战么？但这情形，估计很快就没好戏看了。
阁楼上，宋舟和沐宁的面色同样稍显诧异，双方相差如此悬殊么？
艳丽女子似乎觉得已经是胜券在握，是嫣然一笑。一只雪鹿当然不值得她如此注重在意，但那雪鹿鹿角上，能取得的血茸，却是紧要之物。
寇厉则是冷峻依然，脸上不见一丝波澜。
看到陈然被自己一招，就劈得身形不稳，长枪都几乎脱了手，伍朔心里莫名一松，刚才还真的差点没让对方给吓住了，却原来不过如此。
他也没趁机而上，把砍山刀扛在了肩上，伸出一只蒲扇大手，抹了下嘴巴，嘿嘿笑道：“小子，你不行啊。要不大爷就这么站着，让你再刺上两枪？”然后还朝着陈然勾了勾手掌，说不出的嚣浮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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