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岗上刀剑狂

        三条身影，成三角状，在风雨中傲然而立。两个黑衣人，一高一矮，黑巾遮面，只露出四只连黑暗都无法遮盖住精芒的眼睛。高的腰间佩剑，矮的手持双刺。剑未出鞘，刺有倒勾。
另外一边的则站立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麻衣布裤，黑纱斗笠，只能看到小半张脸，下巴上有短短的胡茬，背后斜负弯刀。
天上瓢泼大雨，三人周围各自的一尺之内，却并不被侵扰，豆大的雨滴，只能从他们的身边滑落。
两个黑衣人身上有隐隐的白色光罩，那魁梧汉子则周身泛着淡淡的红芒。
三个起码丹罡中阶以上的强者，平常一个都难以得见，这个大风雨天，却在一个小山岗上，不期而遇。
“你是谁？”矮瘦黑衣人阴恻恻地问道，他的声音沙哑却又颇为刺耳，就如一条毒蛇发出“嘶嘶”之声。
“刀客。”魁梧汉子沉声应道。
“此为何来？”矮瘦黑衣人冷声再问。
“路过。”魁梧汉子再答。
“路过？那为什么要挡住我们去路？”
“不为什么，看不顺眼。”
“好个看不顺眼，要架梁子，可别把自己的命丢了才好。”矮瘦黑衣人手中勾刺相互一碰，发出铮铮之声。他为人素来手段阴辣，如果不是看到对方所显露的修为不弱己身，气息又极为怪异，早就一招将之刺死，那里会耐着性子问上这么许句。
“丢不了。”魁梧汉子声音平淡，不见波澜。
“唉，想不到区区六个少年学子，天晟国却动用了两名高手随行。看来这一次是想偷偷懒，都不行呀。”看到老马夫也靠了上来，旁边的佩剑黑衣人轻叹了一句，懒洋洋地说道，似乎并没有太把魁梧汉子和老马夫看在眼里。
老马夫到了半山坡，仰首而望，没有再前进，这个位置，万一发生意外，恰好能及时纵身回到马车的旁边。
他看着佩剑黑衣人，眉头一皱，冷声问道：“你们是‘狩天’的人？”
“你说是就是了。”矮瘦黑衣人嘿嘿冷笑，佩剑黑衣人则似无所谓地随口应了一句。
对方这句并不否认的回答，让老马夫心里“咯噔”了一下，之前一些琢磨不透的疑问，好像也捉住了一丝蛛丝马迹。
“狩天”，“狩天”，狩猎天才的字面意思，至于是否还有别的寓意，不得而知。
四五十年前，这个组织，专门在途中，猎杀各国前往武神学院求学的菁英学子。他们来历神秘，手段凶残，那些最有希望将来在武途上，大放异彩的天赋者，有相当一部分折损在了他们手里，即使不死，也会被毁去根基，变得连普通人都不如。
武神学院被迫违反了一贯不干涉大陆各国纷争的承诺，由院长亲自出马，率人制服了一些武道巨擘，设立了“引路使”，并且同时号召各国的高手，组成了“守天”这么个针锋相对的组织，与之抗衡。
而武神学院，在得到盛元大陆大部分国家的支持之后，“狩天”的人才开始慢慢沉溺下去，近些年来，更是少其踪迹。
想不到今天却出现在了这里，而且一出现就是两名“狩天者”，老马夫自认对上对方任何一个，都有信心一战，即使不敌，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但是如果对方一起上，或者一人缠着自己，一人去击杀六小，他也是分身乏术，照应不来的。
但他们到底是冲谁而来？陈然还是许辰？骆霞、孔燕？老马夫暗自摇了摇头，一一否决，他心头一亮，那难道是？老马夫又望了一眼那名头戴斗笠的魁梧汉子，心想，大概如此。
“来吧，废话少讲，这风大雨大的，你们不难受我还不自在呢。”魁梧汉子大声喊道，这句话说将出来，再无刚才那片言只语间，尽显高手风范的气质，倒像是那山野鄙夫不耐烦的一句牢骚。
但站在他对面的矮瘦黑衣人和佩剑黑衣人，就不这么觉得了，如果说刚才魁梧汉子给人的感觉只是捉摸不透，深不可测，那么这个时候就变成了一股烈火洪流，随着他的喝声，周围的空气都在轻轻震荡，炙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佩剑黑衣人朝矮瘦黑衣人点了点头。
矮瘦黑衣人神情一肃，黑巾之后的阴笑再不复存在，他脚下一蹬，如螳螂捕蝉，舞动双刺，向魁梧男子直扑过来。尖刺上嗤嗤有声，银光闪闪。
魁梧汉子脚下不丁不八，身体稍稍一侧，就已经避过矮瘦黑衣人的飞速一刺。
矮瘦黑衣人冷哼一声，双刺回收，往后一拉，那双刺上侧边的倒勾，就顺势勾向了魁梧汉子的胸膛。
魁梧汉子胸膛一缩，后撤半步，又是恰好躲过，不差分毫。
矮瘦黑衣人见对方竟如此托大，又惊又怒，心中一急，再不留力，双刺上下翻飞，勾、劈、刺、削，招式连绵不绝，手段尽出。
魁梧汉子身形纵高伏低，在方尺之地内，躲闪腾挪，连背后弯刀都没使出，分明游刃有余。
又是数招过后，魁梧男子淡淡而道：“刺取直，取快，勾取阴，取险，你这不勾不刺的，简直如小儿舞枪弄棍，无一是处。”
作为堂堂一个丹罡强者，矮瘦黑衣人闻言大怒，口中冷喝一声：“和你拼了。”说完，他以刺勾挥向魁梧汉子面门，另外一件兵器疾刺魁梧汉子腹部，白光如曜，气势凛凛。
魁梧汉子却是嘴角一扯，似笑非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后背弯刀已握于手中，斜斜一劈，空中掠过一片残影，径直劈向矮瘦黑衣人的颈脖。
双刺先出，一上一下，让人目不暇接，难以招架，弯刀后发先至，似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劈，毫无花俏可言。
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刀，却使得矮瘦黑衣人心胆俱寒，匆忙间只来得及收回双刺，往上一架。
“唰……”的一声，如利刃斩雪，矮瘦黑衣人手上的两个刺勾，已然被齐根砍断，断口处光滑平整，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手上的双刺，本就如此。
一声双勾落，好快的刀，好准的刀，好猛的刀。
旁边的佩剑黑衣人，也再没了方才的风轻云淡，他心知自己是大大低估了对方。他神情一肃，抽出佩剑，迈前几步。那长剑锋芒吞吐，一尺有余，脚下闲庭胜步，泥水一滴不沾。
魁梧汉子也注意到了他这边，也没有再挥动弯刀，攻击矮瘦黑衣人。看到持剑黑衣人长剑上的罡气白光，其中还有一丝青气，如一条小青蛇在环绕，“噫”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上，眉间微蹙，冷冷说说一句：“这才有点意思。”
老马夫看到对方想要两人围攻，虽知道魁梧汉子修为还远胜自己，但还是怕他有失，加上两名黑衣人本是冲自己而来，又怎能袖手旁观？
“让老头儿来会会你吧。”老马夫轻喝一声，就要纵身飞上山顶。
持剑黑衣人见状，哈哈一笑，剑指老马夫，如同孤傲狂生，道：“司马错，换作十数年前，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是那一战之后，你境界修为跌落，如今依然旧伤未愈，怕是你的铁拳，挡不住我手中剑。”
“你……”，霸灭之拳司马错，单凭手上一双拳头，也曾在盛元大陆上叱咤风云，又怎受得被人如此冷嘲热讽。他身躯一震，双拳攥紧，周遭的空气就如被炸裂，噼里啪啦声不断响起。
“老哥且慢，他等还有后手，你照顾好下面马车里数人即可，这里交于我一人应付就行。”那个魁梧汉子也伸手一摆，喝止了老马夫的行动。
老马夫经这么些年的打磨，早非当初气盛鲁莽之人，听了魁梧汉子的喝声，马上就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他凝神感受了一下四周，还真的隐隐感觉到一丝异样气息，如同黑暗中，有一头潜伏的猛兽。他把气息一收，留在了原地，双拳也慢慢放松了开来。
看到老马夫平静了下去，魁梧汉子转头看着矮瘦黑衣人，竖起一根手指，淡淡说道：“你，一刀。”又看向持剑黑衣人，再多伸出一根手指，“你，两刀。”
看着魁梧汉子那无波无动的眼神，持剑黑衣人和矮瘦黑衣人，并没有心思去斥骂对方太狂妄，而是全心贯注地，暗自戒备。
“第一刀。”魁梧汉子也不再相让，低喝一声，就见刀光一闪，尔后红芒烁烁，竟比那连绵不断的雨丝还密，霎时就把两名黑衣人全圈在了里面。
刀不见刀，眼里全是炽l热的红，如置身熔炉，全然看不清剑势来路，持剑黑衣人和矮瘦黑衣人唯有把手里的兵器使得风雨不透，护住全身。
“第二刀。”刀光又闪，如云中神龙乍现，马上又消失不见。
“当啷”一声，持剑黑衣人手中长剑掉落地上，双手捂住脖子，“脱胎境强者，你……呃……呃……”，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溢出，那里捂得住？持剑黑衣人仰身向后倒去，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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