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错了

        听到柳姨娘漏液前来，薛如眉只当是自己的事情有了结果，急忙迎了上去。
待看到柳姨娘的脸上一片忧心，薛如眉刚扬起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将心中的不安强压下去，薛如眉笑着问道，“娘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过来就算了，看着还这样的不安？”
“进去说。”
柳姨娘看了眼跟在薛如眉身后的婢女，只说了这么一句。
薛如眉顿时会意，一边迎着柳姨娘往屋子里走，一边将伺候自己的婢女都支开了。
待走到屋内，柳姨娘便拉住了薛如眉的手，对着她嬷嬷垂泪。
柳姨娘这样的反应不由得叫薛如眉更加慌乱，急忙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娘您快告诉我啊。”
柳姨娘便擦了泪，说起自己从薛相那里探来的消息。
“如今那田将军虽有可能被重用，但也有可能再无升迁可能，你父亲说还需再观望一番，只是如眉啊，你如今那里还能等得起呢？”
薛如眉听到这话，也不由得焦急起来，“我若是嫁到田家，岂不是要被田家连累？”
瞧见柳姨娘不说话，薛如眉急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娘，不行，我绝不愿就这么嫁到田家，他家是农户出身，又是武将，一家子粗鲁的厉害，若是有权有势也就罢了，只是如今——”
她语气顿了顿，急忙上前拉了柳姨娘的袖子，哭诉道，“娘，我不愿意嫁到田家。”
薛如眉原本对这桩婚事就是不满的，如今见田家还有见罪与圣上的可能，一时间便说什么都不肯了。
柳姨娘含泪看着薛如眉，“娘错了，早知道如此，娘亲就不该打田府的主意，如今你跟田府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如今这可怎么办才好？”
原本她的如眉，虽然身份上不及薛浮云和薛灵机两个嫡女，但却是这相府里最美貌的姑娘。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如何不叫她这个做娘的心痛？
薛如眉听到这话，一时间却是冷静了下来。
“娘，这件事还有转机，您听我的，我有办法。”
柳姨娘原本还在伤神，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随后问道，“什么办法？”
薛如眉扬起唇角一笑。
如今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除了脸上那道疤，到真显现出了几分原本的艳丽模样。
“没有了将军府，不是还有淮南郡王府吗？”
虽早知道薛如眉对景由没有死心，但这会听到薛如眉这话，柳姨娘到还真是愣了愣，随后皱眉看向薛如眉，“你是说——”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柳姨娘便意识到了薛如眉要做什么，断然拒绝道，“不行！”
薛如眉本以为柳姨娘会支持自己，听到这话之后，便有些不解的看着柳姨娘，“为什么不行？”
她冷冷一笑，“薛灵机能嫁进永宁侯府，不就是凭着和沈词混在了一起吗？我就算不能牢牢将景由抓在手里，但只要我们生米煮成了熟饭，难道淮南郡王府还能不顾相府的脸面，真将我拒之门外吗？”
柳姨娘听到这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劝薛如眉。
如今的薛如眉太疯狂了，做起事情来竟一点都不考虑结果。
“你父亲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想了想之后，柳姨娘还是觉得这么做风险太大，于是将薛相搬了出来。
哪想到薛如眉听到这话只是冷冷一笑。
“凭着相府的地位要挟将军府娶我，和要挟淮南郡王府娶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父亲既然做得出前一件事，又如何不能同意后者？”
若是为了脸面，在同意自己不惜名声算计将军这件事之后，相府的脸面早没有了。
外头人还不知道怎么嘲笑这宅子里头的人呢，只是碍于父亲的官威，不敢表现的太明显罢了。
柳姨娘眼神中的担忧越发浓重了，她看着薛如眉，说道，“那是不一样的，咱们可以不怕一个小小的将军府，却不能不将淮南郡王府放在眼里，你若是嫁到田家，那便是嫡妻，是正房夫人，但到了郡王府，便只能同娘一样，一辈子做个姨娘，看着正室的脸色过日子。”
“那又如何？”
薛如眉在自己心底早做了决定，柳姨娘这点话，已经是吓不到她了，“比起嫁到将军府做正妻，我到宁愿给景二公子去做妾。”
瞧着柳姨娘的神色变化，薛如眉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表现得过于强硬了，便稍稍软了表情，对着柳姨娘说道，“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是做正室如何，做妾又如何，您瞧着齐琳琅，那不同样是大家小姐吗”更何况之前她还是要进宫去选秀的，但如今，还不同样是在相府里，给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人做妾？但她现在不也过的很好吗？”
虽是拿齐琳琅做例子，但薛如眉提起齐琳琅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娘原本就不算得宠，但同桂姨娘比起来，还算是在父亲面前能说上两句话，因此那些下人也从不敢轻贱了她们母女两个。
但自从齐琳琅得了薛相的看重，莫说是去看望柳姨娘在柳色院中过夜，就是平日里也不见去坐一坐。
瞧着薛相不去柳色院，便有那看人下菜碟的下人，逐渐对柳色院的人不尊重起来。
薛如眉压下心中的反感，往柳姨娘面前凑了凑，随后说道，“娘，齐琳琅能做到的，我同样能做到。”
柳姨娘劝不动薛灵机，反被薛灵机劝的动摇起来。
许久之后，她才问了一句，“这件事，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薛如眉顿时一笑，“只要我能得手，景二公子便逃不脱我的手掌心。”
她虽是这么说，但柳姨娘还是不安的很，想了想道，“那如此，这件事便先悄悄地去做，绝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如此，就算失败了，薛如眉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并不是说贞洁名声对薛如眉不重要，只是她如今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坏呢？
得了柳姨娘的允许，薛如眉虽是惋惜将军府没有封侯，但也很快将心思转到了景二公子身上。
连日里，薛如眉悄悄出入相府好几趟，却是在置办衣裳首饰。
存玉院中，齐琳琅正在和薛相品诗，伺候她的婢女便忽然从外头进来，对着齐琳琅笑着说道，“厨房刚送了甜汤来，奴婢已经吩咐人热下了，来问一问相爷和姨娘，这会可要一点？”
说着这话，便往门口的方向递了个眼神。
齐琳琅顿时会意，笑着说道，“你若不说，我都未发觉已经快到午膳的时候了。”
随后又笑着吩咐，“将来送东西的人好生留着，我一会赏她。”
婢女笑着应了，便出了门外。
薛相原本只在画画，等婢女走后，抬头看了齐琳琅一眼，随后说道，“你对那些下人，倒是很好。”
齐琳琅闻此只是一笑，“她帮了我个大忙，我当然是要赏她的。”
薛相只当是她是在同自己开玩笑，也跟一笑，道，“我的琳琅总是这样的好心肠 。”
“相爷可要喝水？我新得的好茶叶。”
齐琳琅并没有搭话，只转头从桌子上端了新泡的茶水来。
瞧着薛相又低头去作画，齐琳琅悄悄出了内室。
小翠早在外头候着了，瞧见齐琳琅之后，忙低头行了一礼，“见过齐姨娘。”
“快起来快起来。”
齐琳琅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随后便叹了口气，“那日我见你受罚，不过是随口关照两句，你家主子也是狠心，伺候了这么久的人，怎么能下那样重的手？”
听到这话，小翠的眼睛里就有水迹溢出，她急忙转头擦了眼泪，又恨恨的说道，“我家姨娘在说些不好叫人听见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叫其他人知道的。”
说完这句，她便抬起头看向齐琳琅，说道，“齐姨娘，您是个好人，若不是您，我这会儿早已经被打死了。”
齐琳琅道，“怎么还同我这样的见外？我说过，我也是苦过饿过，见你们受罪，心里如何能过意的去？那件事过去了便过去了，你只好好伺候你们家主子就是了。”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小翠今日前来，自然是不止向齐琳琅道谢这么简单。
瞧见齐琳琅要走，她急忙说道，“齐姨娘，您那日不是说柳姨娘一直处处瞧您不起吗？我今日来，就是想帮您的。”
齐琳琅听到这话，面上神情顿了顿，看向小翠的眼神似有痛惜，“我同柳姨娘向来不和，她又是你的主子，上次你只不过没有及时通报，她就将你罚的那样狠，若是知道你帮我，还指不定如何呢？”
说完之后，她又看了眼小翠的后背。
那是她之前受罚的地方。
小翠察觉到她的眼神，面上的神情顿时一僵，看着齐琳琅的眼神越发急迫。
见齐琳琅一点也不想理会自己带来的消息，她急忙两步行到齐琳琅面前，哽咽着说道，“齐姨娘救命。”
齐琳琅的嘴角有笑意一闪而过，又很快的演示了下去，她两步上前，扶起小翠，说道，“好好的说着话，你这是做什么？”
小翠虽是站了起来，但这回却不说自己是来帮齐琳琅的了，只连声说道，“姨娘，求您帮我，我不过是犯了个小小的错误，我家主子就要这样的罚我，她这样的狠心，说不得以后就变着法的要我的命。”
说着，她的眼神便慢慢的坚定起来，“与其等着她折磨我，倒不如我自己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自然，齐姨娘就是小翠思前想后给自己找的新靠山。
瞧着齐姨娘还在动摇，小翠忙给她这团火上架了几根柴，“您虽是与人为善，但柳姨娘为人，名刀暗箭，背地里不知道给您使了多少刀子，就连二夫人来存玉院那次，背地里也少不了她的手笔。
齐琳琅听到这里，眼神一闪。
怪道说秦二夫人怎么突然间巴不得自己死了，原来是由柳姨娘的撺掇在里头。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却是另一回事，齐姨娘犹豫道，“你虽是这么说，但若是相爷追究起来——”
她的话音还未落，小翠就在一旁急急的接话，“相爷不会知道的，就算是相爷知道责怪来，小翠愿意承担一切责罚，是小翠求着姨娘帮我的，这一切的事情都与姨娘无关。”
“好小翠，你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我若是还不帮你，那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齐琳琅低头沉思了一瞬，随后笑着说道，“你的事我会帮你，只是要寻时机，这样，你且先回去，我想办法看怎么能将你从柳姨娘那里要过来。”
听到齐琳琅叫自己先回去，小翠只以为她这是一时的推脱之词，急忙道，“姨娘若是信得过我，眼下就是个好机会。”
她在柳色院重待了这么久，若不是寻到些苗头，怎么能轻易的来存玉院？
齐琳琅听到这里，面上终于是笑开了。
她说道，“什么机会，你且说说看。”
没有任何犹豫，小翠贴着齐琳琅的耳朵，将柳姨娘和薛如眉母女如何偷偷准备约见景由公子的，一五一十的说了个干净。
到最后更是说道，“她们怕这件事被相爷知道，所以做这些事都不叫人知道，我只是在院子里伺候的，也只知道这么多了，但是我敢保证，这些都是真的。”
齐琳琅听到这里，倒是愣了愣，有些奇怪的问道，“那四姑娘，竟是连自己的名声也不打算要了吗？”
小翠听到这话，面上便有些不耻，“四姑娘是瞧着现成的二姑娘的例子，打算攀高枝呢。”
这么一说，齐琳琅倒是想起来，自己还在秦家的时候，对薛灵机的事情，倒是听过一耳朵。
这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齐琳琅暗暗一摇头，不过对自己来说，确实是个好机会。
她对着小翠一笑，道，“你放心，这件事我知道了就不会不管，你只回去等着我的消息就是。”
小翠听到这话，才算是放了心，她对着齐琳琅深深行了一礼，随后便回柳色院去了。
齐琳琅到内室的时候，薛相的画刚画好，一抬头瞧见了齐琳琅，就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你瞧我画的这幅画如何？”
齐琳琅低头看了一眼，随后便抬起头夸赞，“相爷的画技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只是这画上还缺了样东西。”
“什么东西？”
薛相本听到齐琳琅的夸赞，正打算谦虚两句，冷不丁又听见她后头那句，不由得也往自己的画上看了一眼。
齐琳琅在画上空白的地方点了点，“这里，还缺几句相爷的题字，我才好将它挂起来。”
这可比直接夸薛相好太多了。
薛相的面色顿时转喜，一边忙低头，“不就是题字，我这便提。”
齐琳琅则走到一边开始磨墨。
在写字的功夫，薛相忽然叹了口气。
齐琳琅盲道，“好端端的，相爷叹气做什么？可是琳琅有那里做的不好？”
“并不是因为你。”
笔尖略停，薛相转头看了一眼齐琳琅，随后感慨道，“我只是想着，这样红袖添香的好时候，怕是有许久享受不到了。”
齐琳琅的心思并不在同薛相作画上，听到这话，只是下意识的问道，“相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问起，薛相也不打算瞒着齐琳琅，随口回答，“有些公务，得到苏州去一趟。”
“去那样远？”
这句话齐琳琅听清楚了，心下倒是起了好奇，问道，“不只是因为什么事？”
薛相写字的手又停了停，这次却没有说话。
齐琳琅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忙笑着说道，“是琳琅多嘴了，听到相爷要出远门，就忍不住想多关心一番。”
薛相这才笑了起来。
“你的心思我自然是清楚的，只是有些事不方便同你说，我估摸着要去月余，我不在的这些时候，府里的事情都由大夫人管着，你有什么缺的用的，只管派人去同阎婆子说就是。”
齐琳琅笑着道，“相爷的这些话我都记下了。”
倒不知薛如眉是不是也早知道了薛相要出门，所以选在这个时间点做那些小动作。
薛相没有抬头，一心都扑在给送齐琳琅的画题字上，自然 不知道自己宠爱的小妾这会正眼神闪烁，随后又露出一个惹人深思的笑来。
薛相刚同齐琳琅说了要出远门，第二日一早行李就收拾妥当了，也不叫人送，自己带着两个护卫就乘马车走了。
齐琳琅正梳着头呢，就听见下人进来禀报，说是薛相早上就已经出门了，这会估计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齐琳琅听了这话，手上拿簪子的动作便顿了顿，问道，“可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厮忙摇头，“相爷自己没说，也不准我们问。”
“下去吧。”
随手将拿在手里的金簪子给了小厮，将他打发出去后，转头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婢女，“今天不梳妇人发式，你照着如今京中姑娘们最时兴的梳头样子梳就是了，发簪也不要选镶金嵌宝的，我记得有一支缀珠的蝴蝶穿花步摇就很不错，还有一支素银的梅花簪也可以。”
蝶香去拿簪子的手一时间顿住，有些疑惑的说道，“可是姨娘，那些都是您做闺阁小姐时用的首饰，如今已经不大合适了。”
“你只管照我说的做，我自然有我要做的事情。”
拗不过齐琳琅，蝶香只得照齐琳琅说的，迅速的给她梳了个高髻，将缀着流苏的步摇插在一侧。
齐琳琅在镜中左右端详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
能被秦家选中，同自己的女儿一齐往宫里送，齐琳琅的样貌自然是不必说的，此时再加上蝶香的巧手装饰，一下子便从一个年轻妇人，变成了二八年华的女子。
蝶香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又不知道齐琳琅要做什么，正准备再劝的时候，就听见齐琳琅对着她道，“将我放在偏室的琴拿着，我要出门。”
随后不等蝶香反应，自己便先迈步往外头去了。
蝶香见此，忙先去抱了琴，又追着齐琳琅从小门出了相府，又从外头租了马车，一路行到城南的抱雪亭。
抱雪亭原也不叫这个，只是京城的冬日多雪，每当落了雪，站在亭子里往外看的时候，一旁的沁水湖湖面蜿蜒，像是将一地的雪景报于怀中。
此处难得清净，又有别处难得一见的雪景，到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前来，更给这亭子取了个抱雪的美名。
齐琳琅将琴至于亭中，自己则跪坐在一旁，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就有一串琴音跃了出来。
齐琳琅看着面前熟悉至极的琴，扬唇笑了笑，说道，“许久不弹琴，技艺都已经生疏了。”
蝶香却是被她这样的举止吓坏了。
“姨娘，我听说淮南郡王府的公子最近在这里办什么读书会，满京城的文人公子都来参加了，您在这里弹琴本就不妥，若是再遇上一个认识您的人，将这件事告诉了相爷，那可怎么办呀？”
齐琳琅却像是听不到蝶香的劝说，轻轻闭了眼，流畅婉转的琴音便从手底下泄出。
好在没多久，她终于大发慈悲的睁开了眼睛，却只是说道，“既然害怕我被人认出，那便守在亭子外头，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亭子。”
在蝶香愣神的时候，齐琳琅的声音又传进了耳朵，“还有，这个时候要叫我小姐。”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这么做的道理，你只照我吩咐的办就是了。”
蝶香这才低声应了，转身守在了亭子外头。
景由正在同几个好友写诗，忽然人群中有人说道，“听，有人在弹琴。”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便有人笑着说道，“你听错了吧，这里就我们几个，哪有什么人在弹琴？”
景由原本也只以为那人听错了，只是被他这么一提醒，耳朵里到真飘进来几缕琴音，十分的悦耳。
正巧到他作诗了，一旁的友人连声催促，景由却不理会，只静静的感受这那琴声中的一点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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