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右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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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看了定北侯一眼,眼神满满的皆是惊愕,她道,“大哥这是想赶我走?”
裴苍梧听到这话,眉头顿时一皱。
赶这个字,说的可是太难听了。
苛待庶弟的女眷虽不是什么大错,但若是传出去,那也不是什么好事。
薛浮云也觉得她这话说的有些过分,正要开口,就又听到了定北侯的声音。
“前些日子有消息传来,今年官员政绩审查,三郎在任上做的不错,许是能到京中做官,过些日子圣旨就下来了,等三郎来了京中,你们一家子也算是能团聚了。”
王氏却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变得有一丝的欣喜,她愣了许久,这才笑了一声,说道,“多谢大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定北侯闻此之后一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薛浮云和裴苍梧两个,薛浮云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裴苍梧朝着薛浮云伸了手,瞧着她脸色十分不好看,忙问道,“可是有那里不舒服?”
“没有。”
薛浮云摇了摇头,瞧着裴苍梧看着自己的眼神并没有放松多少,只得又笑着答道,“不过是站起来快了些,一时间觉得头晕。”
“我扶着你走。”
不容薛浮云拒绝,裴苍梧就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两个人一道,就往谈竹院去。
路上没有什么人,薛浮云便说道,“三叔升迁,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三婶子去了外府,她的手就是再长,也没办法在侯府中兴风作浪了。”
裴苍梧嗯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却同薛浮云不在一条线上,“手怎么还这样的冷。”
从主院出来的时候,薛浮云的手就是冰凉的,如今暖了一路,却还是那样的凉。
如今虽是深秋,但薛浮云穿的并不薄,况且还有裴苍梧陪在一侧,这实在是有些不正常。
薛浮云倒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被裴苍梧提醒了之后,她后知后觉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却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随后摇了摇头,道,“回去喝盏热茶,想来就无事了。”
被裴苍梧这一打岔,薛浮云的注意力倒是从三房的事情上移开了,有些奇怪的看了裴苍梧一眼,问道,“只是那赵启,你当真就叫他们这样离开了?”
裴苍梧虽不是什么嫉恶如仇之人,但也绝不是能看着一个杀人凶手满大街逍遥自在。
赵启那些年的过往虽是十分值得人同情,但他一连伤了两条人命,终究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管到了什么样的境地,脑子里转个弯,事情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的,杀人——”
话说一半,薛浮云却不能再说下去了。
若说赵启杀人是罪,她们这些整日里在后宅里勾心斗角,动不动就伤人性命的,更是罪了。
再想想秦氏和薛灵机,叫薛浮云就这么放过她们,薛浮云自然是不肯。
莫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裴苍梧倒是接上了薛浮云的话。
他道,“李三虽是没死,但因为撞到了脑子,说话做事颠三倒四,更是形同痴呆,这样一个人,又怎么能说出赵启将人推下悬崖的事情呢?”
薛浮云一下子也反应了过来,“你刚才提起通缉令,便是要她们离京这一路上都不得安生?”
这通缉令就像是悬在莲香母子头上的一把大刀,一旦不小心,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落下来了。
倘若自己是莲香,莫说是晚上睡觉睡不安稳,只怕平日赶路也像是惊弓之鸟一般。
裴苍梧淡淡的嗯了一声,他道,“不管如何,这都是她们母子的选择,只要她们知道自己做错,能回去面对自己的错误,就会知道她们会面对的惩罚比自己想象的少多了。”
不过这已经不是薛浮云和裴苍梧能管的事情了。
两人回到院中,满院仆人不只从何处得了消息,一个不剩的全来了院中,一个小丫头更是哭着跪在一边,瞧见了薛浮云和裴苍梧之后就朝着她可乐两个头,“奴婢有罪,奴婢该死,,请主子责罚,奴婢一定毫无怨言。”
薛浮云已经许久没有责罚院里的下人了,瞧着这架势,猛地一下居然有些手足无措,她朝着婢女看了一眼,随后有些疑惑的说道,“我记得,你叫阿罗?”
这阿罗并不算是常在薛浮云跟前伺候的人,薛浮云一时间叫不出名字也算正常。
等薛浮云的话音刚落,那阿罗便含泪点头,“奴婢阿罗,给主子请安。”
阿罗像是才瞧见薛浮云的反应,急忙又拜了拜。
略沉默了片刻,薛浮云这才说道,“我瞧着你这样子,似乎是犯了什么错?我刚从主院回来,一时间对此到有些奇怪,你且先把话往明白了说。”
此时裴苍梧还站在她身后,原本薛浮云是应该叫裴苍梧先行离开的,只是也不知道怎得,她这会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此事能站在这里,已经是借着裴苍梧的力,若是她一走,说不得要就这么到下去。
心中对自己此时的状态有数,薛浮云倒也没有说什么叫裴苍梧先行离开的话。
阿罗将薛浮云的话听了个清楚,原本是该立刻回答的,却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就在原地迟疑了起来。
薛浮云等了一会,并不见她开口,于是只淡淡的说道,“你如今既然不说话,想来是有自己的原因,既然如此那就先退下,等你愿意开口了的时候再开口。”
她此时并没有精力同她耗在院子中。
转头看向满院子跪的下人,薛浮云又抬了抬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又从哪里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跪在这处,我只知道,我院中的下人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还算清楚,你们都先起来吧。”
薛浮云的话音刚落,那一边的阿罗却像是一下子想通了,朝着薛浮云急忙一拜,道,“莲香夫人同她儿子的事情,是奴婢不小心走漏给王夫人的。”
薛浮云的头一下子转了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话已经说出来一半,再说剩下的,那就简单的多了。
阿罗不等薛浮云再摧,便已经哭着开口。
“那孙二诓骗与奴婢,奴婢只当他是真心爱奴婢,想同婢女走完这一辈子,根本从未想过他是王夫人院中之人,找上我不为别的,只为了打探消息——”
说完这点话,她已经是泣不成声。
除了哭因为自己的疏忽,给主子带来了麻烦,更哭心爱之人的欺骗,明明他们将未来设想的那样好。
薛浮云瞧着她的反应,沉默了半天。
并非是不相信,而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拿这个婢女怎么半。
她虽是做错,那也是无心之失。
但话又说回来,错就是错。
今日自己看在她往日伺候自己的情分上,饶过她这一次,但若是以后院中的婢女个个都犯错,难不成个个都要自己看着往日的情分?
想到这一点,薛浮云虽然知道阿罗说的都是真的,却也只能开口,“你虽是为人所骗,却难道不知道,不管是谁同你问起,这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是不能说吗?”
瞧着阿罗一下子白了的脸色,薛浮云虽有些不忍心,却也只能硬着心肠继续说下去,“一会儿自己去常婴处领罚,明白了吗?”
到了常婴处,那便就是按院中的规矩走,不算偏袒了谁,也没有重罚谁。
阿罗轻轻的舒了口气。
她只听说今日连汝南的裴家族长都赶来了,不仅叫渔阳郡主气的中途离开,更是给了世子和世子夫人不少的脸色看。
她本以为自己是活不了了,却没想到是去常婴那里领罪。
想到这一点之后,她急忙冲着薛浮云拜了拜,满脸高兴道,“谢过主子。”
瞧着阿罗大喜过望的神情,薛浮云不得不冷着脸提醒她,“到了常婴处,你也未必能有个好结果。”
阿罗却像是没有听见薛浮云语言中的深意,只是带着笑意说道,“主子没有额外责罚,奴婢谢过主子。”
于是薛浮云一点头,随后看向众人,高声说道,“今日这件事也算是给你们提个醒,往后再听了什么话,只自己知道就是了,莫要往外头乱说去,否则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大祸临头。”
众人急忙应了是。
薛浮云这才对着舟舟一点头,将剩下的烂摊子都留给舟舟,自己同裴苍梧进了房间。
换了衣服又引了茶,薛浮云的面色才算是红润了起来。
对于刚才手上冰凉的事情,薛浮云只推脱说自己体虚,又一时间吹了冷风,这才凉了手。
裴苍梧陪着她坐了一会儿,瞧着薛浮云真的无事了,想到了薛浮云那一遭出神入化的医术,这才算是放了心。
正开口打算叮嘱些什么,常青却忽然从外头进来,对着合上的房门一拱手,说道,“世子,出事了。”
裴苍梧听得这话,却下意识的看了薛浮云一眼。
薛浮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急忙笑着劝,“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无事,正事要紧,你先去处理吧。”
若不是是要紧事,常青却不敢来两人的卧房打扰。
想了想之后,裴苍梧对着薛浮云一点头,“那你先略休息一会儿,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就回来。”
薛浮云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裴苍梧离开。
等人彻底走了,这才将常婴叫了进来,问道,“上次大夫给我开的药还有吗?”
常婴听到这话,便急忙往薛浮云身上看去。
薛浮云的面色虽是红润,却仍带着隐隐的病态,叫人看着担忧无比。
常婴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心,她道,“夫人,您——”
她话说一半,薛浮云就摆了摆手,“也不知道怎么的,之前的症状都好了起来,我这才停了药,哪想到突然一下子病情竟这么重。”
刚才在外头的时候,她也有些被吓到了。
常婴听到这话,一时间便更加的不放心了,她担忧的看了薛浮云一眼,急道,“奴婢这就去外头请大夫来。”
薛浮云忙开口将人叫住。
“我如今着情况你也是看到的,虽是严重,却也不像晕倒那般的吓人,你只悄悄地去帮我将药煎了,不用叫其他人担心了。”
“可是——”
常婴还想说什么,却被薛浮云摇头阻止了,“也算是老毛病了,犯不着惊动那么多人。”
常婴的嘴唇动了动,知道再劝不动薛浮云,这才低头退了下去。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捧着一碗药,和一碟薛浮云爱的糕点。
略填了填肚子,薛浮云才将药引了下去,也不是是屋子里的热气蒸的,还是因为引了药,薛浮云的脸色到真是好多了。
常婴这也才彻底放下了心来。
喝完了药,薛浮云自己也觉得好多了,便又问道,“相府可有消息?”
常婴原本是不想将那些烦心事拿来同薛浮云说的,只是见薛浮云这样坚持,便也只得说道,“也是才来的消息,田将军如今只是加封了一等将军,相爷似乎有些不满意同田家的婚礼了,打算安排四姑娘和淮南郡王府的公子见一面。”
“我就知道。”
常婴的话音刚落,薛浮云便冷笑着回答,“我那个父亲,是个最无利不起早的人,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扶摇直上的田将军,和已经是百年望族的郡王府比起来,他自然是更偏向后者的。”
薛浮云说的,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常婴有些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说。
薛浮云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对着常婴一点头,吩咐道,“继续让人盯着府里,若是柳姨娘和薛如眉有什么举动,立刻来告诉我。”
舟舟正好抱着东西进来,听见了薛浮云的话便笑道,“夫人放心吧,有青桃和严婆子盯着呢,只要柳姨娘那边一有动静,便会立刻差人送消息过来。”
被这么一提醒,薛浮云也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便将这件事给放下了。
相府的事只是碍于黄夫人和田将军,薛浮云才上心的紧,但眼下,却有一件已经到了眼皮子底下的事。
“今日整件事缘何发生,想来你们已经清楚了。”
看了两个帮了自己许多的婢女,薛浮云的脸上只有肃然,“虽说是阿罗不小心将事情给泄露了出去,但到底也是因为咱们没有管束好下人的缘故,今日有人能将院中的事情说与外人知道,明日就会有人因为外人,转头对着自家主子下手。”
舟舟听了这话,却是有些疑惑,“只是夫人,您不是已经罚了阿罗了吗?”
有她做例子,底下应该没有人敢再犯才是。
薛浮云摇了摇头,“若真是如此,那便好了。”
这也不过是一句感慨,说过便罢了,她再次看向舟舟,“院中的事情,还是要你们多看着些,若是有那些存着小心思背主求荣的,只找个由头将他们赶去外院,不准在近前伺候。”
这一件件地事情加起来,就连薛浮云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了。
见薛浮云说的这样严肃,两个婢女也是急忙一点头,应声道,“夫人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们。”
薛浮云嗯了一声。
好在舟舟和常婴还值得信任,倒是少了自己许多事。
同时,相府内。
柳姨娘在院中等了好几日,却没有等来田将军府的人来上门提亲的消息,不由得也着了急。
她着急,薛如眉自然更加的着急,恨不得一日三回的来柳姨娘这里探消息。
这样一来,柳姨娘就更加的坐不住了,给管家塞了好些银子,这才知道薛相今日并未出门,此时正在主院品茶。
命人从厨房里端了盏百合莲子汤,又将自己收拾的妩媚动人,这才拎着食盒,往书房去了。
将外头守着的小厮一一打点过,柳姨娘便畅通无阻的进了书房。
薛相听见脚步声,抬头一见发现是柳姨娘,忍不住皱眉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柳姨娘笑着往薛相面前凑了两步,神情中带着隐隐的委屈,“相爷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妾身了。”
薛相听到这话,面上也有些尴尬。
这一点他自然是清楚的,不过那也是因为柳姨娘一见他就提薛如眉的婚事,叫薛相觉得厌烦,次数多了,薛相便不怎么想去了。
像是没有看向薛相很快掩饰下去的异样神情,柳姨娘一边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往桌上放,一边笑着说道,“妾身听说最近相爷彻夜苦读,担心相爷的身体吃不消,所以特意送来了百合莲子汤,最能清心凝神的,相爷用了再看书吧?”
柳姨娘少有这样体贴的时候,薛相见此,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当真是冷落了她,心头一软,应声道,“先放在那里吧。”
随后放下书起身,到一旁净了手。
再回头时候,柳姨娘已经摆好了三四样小菜,旁边还摆着一壶酒。
不等薛相说话,她便已经殷切的凑了上来,服侍着薛相坐下。
待酒过三巡,柳姨娘这才小心着开口问道,“相爷,您之前不是说要同田将军私下见一面,商量两家的婚事吗?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薛相的酒量不差,虽然被灌了不少酒,但脑子却清楚的很,待柳姨娘说完,就明白她今日是为何过来了。
但这点酒也不是什么作用都没有的。
薛相看了一眼柳姨娘,便哼了一声,“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那田将军虽是得胜归来,但圣上对此人却不像是倚重的样子,再加上他也是才来京中不久,根基未稳不说,如今又得圣人猜忌,却连个帮说话的人都没有。”
许是脑子晕的很,说完了这些话,薛相忽然低下头,晃了晃脑袋。
柳姨娘在一旁却是急得不行,忙催促他继续说到去,“相爷,然后呢?”
缓过了神,薛相看了一眼柳姨娘知道,说道,“相府若是和这样的人掺和在一起,得利的可能性小,被拖下水的可能性更大。”
顿了顿,薛相面上又多了些疑惑,“只是叫人奇怪的是,这田将军并未做什么叫圣人不满的事情,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柳姨娘在一旁听了半天,听到薛相问了这么一句,不禁下意识的回答道,“许是圣人觉得田将军还须再磨练,以待日后重用,这才不加褒奖?”
不得不说,有时候柳姨娘的脑子转的也是飞快。
不过是一句随意的回答,倒是真将圣人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薛相的脑子原本还晕着,听了柳姨娘的话,一时间便顿在了原地。
许久之后,薛相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转头看着柳姨娘,道,“你这样想,倒也确实说的过去。”
柳姨娘的眼睛顿时发亮。
若真是像自己想的这样,那岂不是说明,圣人不仅没有厌弃田将军,反而打算大加重用?
如此一来,田将军一家的未来可算是一片坦途。
如眉若是能嫁进这样的人家,那岂不是一辈子富贵无忧了?
柳姨娘面上的喜色越来越明显,薛相却不如她那样的乐观,低头想了想之后,忽然抬头说道,“既然现在还没有个结论,那便先不要着急,等看看形势再说,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也不能肯定圣人当真是因为过于看重,才要多观察田将军的性子。”
这话像是给柳姨娘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田将军可以等圣人的重用,但如眉却等不了啊。
儿姑娘比如眉大不了两岁,如今却早已经嫁了人,但如眉的婚事到现在连个着落都没有,再加上容貌已毁,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拖成老姑娘了?
只是这样的担忧,柳姨娘没办法跟薛相说。
薛相难道不知道如今薛如眉的婚事已经耽搁不了了吗?他既然选择等,那便是并不在乎薛如眉是不是等的起。
他要的,只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亲家而已。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柳姨娘很快将脸上的情绪收拾好,低眉伺候薛相饮酒吃饭。
等薛相安歇了,她这才急匆匆的去了薛如眉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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