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都是棋子

        “呵呵……”信苍曲盈盈一笑，“本上近日实在忙得抽不开身，如有怠慢之处，还望幻王殿下多多见谅。”
云无幻为她倒上一盏茶，然后自己也倒上一盏，“阿曲当真是因忙得抽不开身才未来见我，还是有意躲着不愿见我？”
“忙得抽不开身不是假的，有意躲你也是真的。”信苍曲缓缓摇开红玉扇，倒是难得如此坦诚。
云无幻听后脸上不禁浮起一抹苦笑，“竟连一句假话都懒得跟我说吗？”
信苍曲摇扇的手一顿，绯瞳慢慢转向他，忽然很认真的道：“不是懒得说，而是不能。”
云无幻看着对坐的信苍曲，片刻后，忽浅浅一笑，那笑中却掺着迷惘与无奈，隐约还夹带着一丝怅然与忧伤，让人看了不禁心有不忍。
“那若换成是昆吾迥诺呢？”云无幻点首笑问。
“他？”信苍曲不由轻笑出声，“这关他何事？”
“我和他在你心里，可有不同？”云无幻看着灯光下的信苍曲，她在他的眼中始终都是无比清晰的，但不知他在她的眼中，又是怎样的存在。
信苍曲微挑一下眉，眼波盈动，望着面前这个如仙君般俊毅出尘的男子，不假思索便道：“你是你，他是他，自然不同。”
云无幻闻言缓缓笑笑，半晌未语。
“你还想问什么？”信苍曲斜着眼看他。
云无幻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昆吾迥诺出城了。”
“嗯。”信苍曲点点头，没什么可瞒他的。
“我很想知道，你可以接受他的帮助，却为何不愿用我帮你？”云无幻深切的看着她，一双明澈的眼眸里闪耀着永恒的光芒，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璀璨。
“哎……”信苍曲稍显无奈的一叹，“他也问过本上，本上一向最善于用人，可却为何从没想过用你。”
“你是如何回答的？”云无幻眼底透着期待的光。
“本上也以为你会懂。”与他对视片刻，信苍曲垂眸一笑，语气里略带叹息。
“我懂，却又不懂。”云无幻依然凝望着她，眼神里闪着炽热的光。
“能懂也好，不懂也罢，你心里是那样认为的，便当是那样就好。”信苍曲手腕一动，“唰”的一下，合起红玉扇。
云无幻听后敛了目光淡淡一笑，笑得却有些苍凉，“这样的问题，或许我以后都不会再问了。”
信苍曲轻瞟了他一眼，不知为何，那一刻心头竟忽然生出了那么一丝酸酸的感觉。
“既然抽不开身，又不想见我，那你为何要来？”云无幻终是脱口问了出来。
“本上……”信苍曲刚一开口，便被云无幻打断了。
“让我猜猜。”云无幻直视着那双绯瞳，淡淡吐出：“你是想劝我尽早离开，对不对？”
“呵呵……”信苍曲端起茶盏，浅饮一口茶水，然后道：“看来本上根本不用来这一趟。”
“今日我暗中走了一遭，拿到了两样东西，或许对你有用。”说话间，云无幻拿出一卷帛巾递到信苍曲面前。
信苍曲目光中闪过一抹狐疑，不知他拿到了什么，搁下茶盏，接过来打开后，一眼便看到了川王用印，唇角不自觉的弯起，“本上早知道是他搞的鬼，正派人搜集证据呢，想不到竟被你抢了先。”
“不止这个。”云无幻又拿出一卷帛巾递给信苍曲，“这是东临侯克扣赈灾粮饷，私吞工程费用的伪证，你看一下，便能找出破绽，都不难推翻。”
“你这一日也没闲着啊。”信苍曲接过帛巾，这回却没有打开看，而是将两卷帛巾一并收了起来，她相信云无幻的能力，也相信云无幻。
“虽然你不需要，但我总要为你做些什么才能安心。”云无幻微微扬眉。
“噗……”信苍曲忍不住笑出一声，“还真是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人。”
“今日留心观察了一番，总感觉这整个天隅城似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包围着，你……小心为上。”云无幻关切的提醒道。
“竟能让你产生这种感觉，当然不容小觑。”信苍曲闻言绯瞳微眯，若有所思的道。
“我猜他们一定还有其他计划。”云无幻十分笃定的道。
“听你这么一说，本上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信苍曲歪着头一边思索一边呢喃道，“若没有十成的把握，他怎么敢……难道是他来了？”
“他？”
“必是他来了！”信苍曲也十分笃定的道。
“你说的是……天师华空？”云无幻不太确定的猜测道。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本事？”信苍曲轻哼一声。
“什么本事？”云无幻不知她话中所指。
“纪冲风出生时，他到过纪灵都，昆吾迥诺出生时，他去过昆阳城，你出生时，他也去过进云城，凤凰公主出生时，他又去了凤都，本上出生时，他也来过天隅城！”信苍曲站起身，习惯的走到窗前，“各国皇子公主降世，天师亲访，一来道贺，二来占命，三测国运，这看上去的确没什么问题，可之后呢？昆吾迥诺的母后因难产而亡，昆吾国主便将所有恼恨统统发泄在了昆吾狸渊的身上，致使他们父子三人不睦多年！你无心天下，自也构不成威胁，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凤凰公主降世时，他将凤凰佩留在凤都，用意可想而知，那凤凰佩招来了多少人的觊觎是有目共睹的，在凤凰佩未丢失之前，凤都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如此下去，即便凤羽国主有心发奋图强，也得有余力才行。而本上自不必说，若非天师预言，本上何至于成为世人口中那克亲败国的嗜血妖星？！”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从我们出生时……不，是未出生时，便开始了。”她望着窗外的夜空，继续道，“我们都是他的棋子。”
“那么从一开始，他便选定了纪冲风？”云无幻无疑是信了她的话。
“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但依着本上的推论，是这样的。”信苍曲十分平淡的道。
“可他怎知我就一定不会同纪冲风争天下？”云无幻问道。
“他好歹也是一任天师，占命的本事应该还是有的。”信苍曲轻轻笑笑，半是玩味半是认真的道。
云无幻站起身来，慢慢走至窗前来到她身侧，“若连他都来助信元川，那我便更不能离开了。”
信苍曲转头看他，很是无奈的道：“早知道是对牛弹琴，本上便不跟你说那么多废话了。”
她似是被气到了，言罢绕过他便要离开。
云无幻赶紧一把拉住了她，“阿曲！”
信苍曲停住，红玉扇一挥，扫开他的手，“还有什么话说？”
云无幻抿住唇畔看着她，许久后似叹非叹的舒一口气，道：“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朋友？”信苍曲没想到他突然间会问她这么一句。
“朋友。”云无幻点点头。这些天他想了很多，或许是太过冒进了，所以他打算先跟她做朋友。
信苍曲勾了勾唇，也不知是讽是笑，没有回答便离开了。
“本上从不需要朋友。”
片刻后，这一声才远远的传过来。
云无幻却并未灰心，望着窗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喃喃道：“你不需要朋友，但一定会需要我。”
兰若楼。
信苍曲进门时，昆吾迥诺早已在房中等候她。
“呀，这么快便回来了，看样子定是十分顺利。”信苍曲走过去道。
“你去了何处？”昆吾迥诺瞟了她一眼，之后继续喝茶。
“去见云无幻了。”信苍曲往他对面一坐。
“见他做什么？”周围忽然冷了那么一分。
信苍曲自己倒上一杯茶水，一边喝着一边道：“本来是打算劝他离开的，谁知那家伙竟动了真格的，就是不肯走！哎……本上是真拿他没辙了。”
她话音尚未落下，完全没料到昆吾迥诺竟然忽将喝剩下的半杯茶水泼了过来，也亏得她反应机敏身手够快，仓皇一躲，这才没被泼到。
“邪鬼，你干什么？”往常这种事都是她做的，可今天真真是没想到昆吾迥诺竟会突然泼她，方才真真是毫无防备。
“本王替你抓鬼，你却跟云无幻花前月下，泼你算是便宜你了。”昆吾迥诺径自再倒上一杯新茶，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信苍曲竟出奇的没有生气，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凑近些，一把抢过昆吾迥诺的茶杯，搁在鼻子前嗅了嗅，笑吟吟道：“这茶水怎么有股酸味呀？”
昆吾迥诺抬眸看她一眼，信苍曲顿感一道森冷彻骨的寒意袭来，不由微微一凛。
下一刻，信苍曲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来，不待眨眼已至面前，伸指便抓茶杯，信苍曲红玉扇迅速一抬，马上架住了他的手，然后手腕一翻，在昆吾迥诺的另一只手袭来之前，已将茶杯背到身后。
没能得手，昆吾迥诺岂会罢休，左手一旋，一掌压下红玉扇，迫使信苍曲转过身来，同时他身形一转，右手倒背，白玉扇一敲，正敲在了茶杯上，使其从信苍曲手中掉落，然后白玉扇又一展，欲从下方拖住茶杯，可信苍曲怎可能让他得手，就在茶杯落在白玉扇上的瞬间，她抬脚向后一踢，茶杯便被踢到了半空，再之后，她红玉扇一转，反下为上，再一运力，正与昆吾迥诺的掌力碰上，两人势均力敌，转回身的同时皆被弹开了两步。
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半空中的茶杯上，脚下一点，同时跃起，皆夺茶杯而去！
两人出手如电，比之当年夺凤凰佩时不知强大了多少倍，然而他们却还是没能将对方比下去。
两只手同时抓住了茶杯，两人目光相对，那一瞬竟停在了半空中，熟悉的场景不自觉的将他们带入了回忆。
那时他们年少初遇……“哥！”
昆吾狸渊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紧跟着房门被推开。
他似乎总能赶得这么巧。
两人听到动静，本能的向外发力，于是那茶杯便直奔门口袭了过去！
昆吾狸渊见状不由睁大了双眼，急忙闪过，之后那茶杯正正砸在了他身后的孟旭头上，又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再看房中的两人，竟已平静安然的站在房中，如若无事人一般。
昆吾狸渊眨了眨眼，问道：“你们这是在练什么功夫呢？”
“什么事？”昆吾迥诺看看昆吾狸渊，又看看他身后的孟旭，还有鬼魍。
昆吾狸渊回身一把拎起孟旭，看到他额头上的红印，不由道了一句，“脑袋够硬的。”
将他拎到信苍曲、昆吾迥诺面前，“听说苍上回来了，便过来算算账。”
鬼魍也跟了进来，朝着信苍曲一礼，“苍上。”
“算什么账？”信苍曲问向昆吾狸渊。
“这小子也算是信元川的左膀右臂，把他抓住了，应该能再换两坛兰若酒吧。”
鬼魍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厮什么也没干竟还跟苍上要兰若酒，脸皮可真够厚的！
“你已拿了本上四坛兰若酒，怎么还嫌不够？”信苍曲坐下道。
“狸王殿下可知这一坛兰若酒多少钱？”鬼魍补充一句。
“就这样定了，我去找掌柜的要酒。”昆吾狸渊也不管他们说什么、答不答应，打声招呼后便潇洒的走了。
“你……”鬼魍也是拿他没办法。
“由他去吧，酒钱迥王殿下自会帮他付的。”信苍曲挥了挥手。
“是。”鬼魍应道。
“他的酒债，问他要去。”昆吾迥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
没理会他，信苍曲问道：“抓了多少？”
“算上他，一共一百零六个。”鬼魍回道。
“有愿意开口的吗？”信苍曲又问。
“没有，都是硬骨头。”鬼魍摇了摇头。
“硬骨头嘛……呵呵……”信苍曲妖魅的一笑，“都送到烈焰极狱去，愿意开口的留条命。”
“是。”鬼魍颔首应声，然后看了看孟旭，请示道：“苍上，他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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