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地下界（五）

        “小缘，这就是你的家。”康娘的手轻轻抚摸着摇篮，“这里还是你们离开时的模样。”
摇篮上挂着形状各异，被打磨得没有棱角的彩宝，看着这些珍宝，董缘的眼里没有渴求，而是一种新奇，她好像在回味小时候被遗忘的感觉。她的手轻轻揉搓着这些珍宝。
“这些是你的父亲交换来的。或者该说是，你的那些叔叔阿姨们特意为你寻来的。看着你那么开心的模样，他们可是孜孜不倦一直往这里送呢。后来，你父亲不堪其扰，挂出暂不营业的牌子，这才消停了。”
“是吗。”她从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可以这么软塌塌得不像话。小洞很小，也够三口之家生活。洞壁上嵌入的发着白色柔光的宝石给了小洞光明，可以看清，铺满草坪的地上是随意摆放着的各种手工精心制造的玩具，还有许多画着的圈。一些陶碗、陶壶放置在角落，连一张床都没有。这里简陋得不像话。
“这里本来不是这样的。”康娘慈蔼地看着董缘，要是让人看到康娘的这副模样，非得惊掉下巴，“至少在你出生前不是这样的。原本，这里就像花里胡巧的锦鸡，堆砌满了各种杂物，你知道的，锦鸡为了吸引异性总会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也就你的母亲看上了他。后来，你出生了。他为你重新布置了这个小窝，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低头看着董缘脚上的靴子，康娘继续说：”小缘，脱掉你的靴子。踩在草坪上，你就能明白你的父亲为你准备的这一切了。”
康娘的脚上并没有穿鞋子，应该说，地下界的人都没穿鞋，踩在松软的草坪上，他们并不需要。
光脚踩在草坪上，脚底的柔软和酥痒让董缘笑了起来。
“你刚学走路的时候便是这样笑的，”康娘按了下壁上的一个光亮的石头，打开了隐藏的魔法阵，她说：“现在你可以试着踩在圈上。”
董缘听话地踩在了地上画的圈上，第一步，壁上的石头发生变化了，它们发出了七彩的光芒，就像荧光下的舞台，她在舞台正中央。董缘左顾右盼，这里幽美得不像话。
“继续。”看着董缘，康娘好像看着当初那个刚学会迈着步的小孩子，她有耐心又满怀着爱。
董缘小小迈开了一步，已经跨入下一个圈中。左顾右盼，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她马上要再往前一小步。康娘制止了她，“小缘，真是没有耐心。乖，慢慢来。”
董缘脸微红，在外祖母眼里，难道她还只是个小婴孩吗？
康娘只是忘了隔断了数年的时光，在她见到董缘的那一刻，时间就这样又拼接起来了。
董缘没想到，这个陋室里藏着父亲为她布置的各种惊喜。父亲和母亲讲了很多，却没提到过这个。没想到，长大了，这里仍能让她感到惊喜。
当她小心翼翼迈着一小步踩在圈上，小洞外的世界不平静了。
先是只有婴孩大小的小狗熊冲进小洞，它们围绕着董缘，跳着欢快的小舞。可以想象，小时候的董缘看着它们一定乐开了花，指不定也扭着舞步学它们。下一步，七彩各异的小鸟们来了，它们绕着董缘飞着，唱着最动听的歌，董缘眼花缭乱，忍不住想要抓住它们，就像想要抓住这幸福的音符。再一步，一群走路踉踉跄跄还不稳的小狗来了，看着这可爱的身姿，董缘忍不住蹲下来了身子，抚摸着这群小奶狗。康娘哈哈笑着，“小缘小时候可不是这样，那时，你捏着小狗们的鼻子，好像很好玩，它们嗷嗷叫着，你更觉得有趣，还笑得很开心。”董缘摇着头，似乎对小时候无知懵懂的自己感到无奈。一步步，地下界的灵物都要将小洞填满了。它们就是这样看着我长大的吗？父亲和母亲的这个礼物真好。最后一步，洞外更是吵杂起来了。
“我来迟了!是小韦和小颖生的小恶魔回来了!？好久没听到那个传唤魔法阵的声音了。”
“是啊。不迟，不迟，我也刚来。她一来，那大动静你竟然不知道？该不是还睡着吧！”
“我也是听到那久违的传呼声才赶来的。路上我也听说了，可还没见到小恶魔呢。她小时候长得像小颖，现在是什么模样？”
“你见到了，保准能认出她。听说啊，她现在和小韦简直一个模样。就是没有胡须和喉结。跟个男人似的。”
“是吗。是吗。我也是这样听说的。那手臂啊，和她父亲一样粗。”
......
这一刻，洞内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的董缘质疑起了自己的模样，她是和父亲长得像，但谁都看得出来，她是翩翩美少女啊。男人？她可不是粗犷的男人！这一想，她忍受不了这种奇怪又让人生气的传言了，跑了出去。
跑出小洞的那一刻，踩着小飞的人们像叠罗汉般竖着排列，又一圈一圈、密密麻麻地将小洞围得水泄不通。
“呀！这模样，确实长得像小韦呢。”
“是啊，越看越像，就像见到小韦了。”
......
董缘忍受不了，鼓着的嘴越来越鼓，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去忍住性子隐忍什么的，她恼怒地大叫：“我是个女孩，货真价实的一个美女！”
人群有一瞬全都安静了下来，静默只持续了几秒。
“确实耶，长得挺漂亮的。像小韦，小韦也长得好看。”
“但这性子像小颖，有什么说什么。欸？不过小颖可没这么自恋呢。不过啊，瞧瞧这小脸，真是越看越好看啊。”
......
夸赞如海水般涌来，董缘有点不好意思了。地下人真是毫无遮掩自己的喜怒吗。
董缘正思索着。
挤在后面的地下人大声喊着，“谁说的！小韦那粗汉像个美女！？我不认同！”
这一刻，董缘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实在憋不住满溢的笑意后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地下人传话真是太不靠谱了。怪不得，母亲说话也常常是添油加醋又胡说八道的。所以，母亲也给她传递了一个错误信息？关于七元素兽的。不行，她得问清楚。
笑够了，董缘抬起头，她的耳边充盈着其他人的笑声，来自围着她的人群的快意的笑声。这笑声很干净，干净地能冲洗尽所有埋没心灵的尘埃。其实，从只言片语中，她已经明白，聚集而来的灵物们和这些奇怪的地下人是听到了魔法阵的传呼才来的，应该是他们和父亲的一种约定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来了！？”董缘用尽最大的力气喊了出来，她的身体在颤抖，被一种莫名温馨的力量驱使。她隐隐察觉得出来这是为什么。
“小缘，因为你的父亲很爱你。”
“小缘，他有了你这个宝贝女儿，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呢。”
“小缘，他希望你能得到这世间所有一切的祝福。”
......
耳朵充斥着各种答案，董缘想起了父亲告诉她的另一个答案，“小缘，地下界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即使你的心被冰冻在冰山之下，自己都找不到了，可他们还是能将你的心捂暖。毫不保留的热情，这是属于地下界的神奇的魔力。”
董缘想象得出来，父亲在她迈开脚一步步走向洞口后，开心地举抱起她，让她接受了所有来自地下界的爱。这一刻，她的眼里热浪翻滚，心也跟着灼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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