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舍命相陪

        祁景川自觉自己方才的这一番话着实是宽容大度，颇有仁君之风，但对面的两人却像是全然没有听到一般。
穆婉宁原本还被祁景川这番话恶心得想要转头回话，却被殷离动作轻柔地半揽入怀中。
殷离突然的举动让穆婉宁转头的动作刹住，不解的望过去。
殷离目光定定地望着穆婉宁，眸中的神色晦涩不明，他俯身，在穆婉宁耳边低语道：“阿宁，信我吗？”
穆婉宁微怔，突然明白了殷离的意思。
方才的万般焦急惊慌，在真正面对生死一刻的时候，反倒是尽数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她唇角扬了扬，毫不犹豫地道：“不信！”
在殷离挑眉戏谑的目光中，穆婉宁扬眉浅笑，眸中满是认真，一字一顿道：“但我欠你一条命，今日，也只能舍命相陪了。”
殷离先是一愣，随即便低低笑了起来，不同于往日里那种面具似的笑，这是穆婉宁第一次在殷离身上看到这种称得上是狂傲的笑意。他似是冲破了一直以来束缚着他的枷锁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祁景川听不见两人之间的低声耳语，但看到两人都这般将他视为无物，眸中杀意更盛。
他冷哼一声，道：“好，既然你们不识好歹，便莫要怪本王心狠！”
言罢，他一摆手，手下的侍卫正要上前拿人，便见站在崖边黑衣男子突然将身量娇小的女子死死抱在怀中，整个人向后一倒，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断崖边。
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
祁景川在一瞬间的骇然过后，当即翻身下马，冲到悬崖边向下看去。
崖间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祁景川恨恨地一拳砸在崖边，面色难看。
这两人竟然宁愿死也不愿为他效力，当真不知好歹！
“走，我们……”
他刚要下令，山下便有一人快步跑上来，单膝跪地禀报道：“殿下，武安侯来了！”
“什么！”顾广平面色一变，蹙眉道，“那老匹夫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要是让他知道……殿下，还请殿下先行离开，否则让武安侯撞见您，麻烦就大了。”
“晚了。”
祁景川面色同样难看，他比顾广平想的更多。
穆怀远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悯安寺，说不好正是穆婉宁给他传了什么消息。方才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有心人一查便知，如今他若是悄悄溜走，反倒是显得心虚。
“可是……”顾广平还想再劝。
祁景川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沉吟片刻，吩咐道：“立即调派人手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顾广平在他身后看着这断崖绝壁，蹙眉劝道：“殿下，这崖壁太过陡峭，根本就没有通往崖底的通路，只怕是……”
“没有路也要给本王找一条路出来。”祁景川打断他的话，沉声道。
顾广平眉头蹙得更紧，但祁景川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再劝，只得垂首应是，带着手下人去寻找通往崖底的法子。
而在山顶之下，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没入黑夜，消失无踪。
西厢房中。
“你真的亲眼看见那个贱人摔下山崖了？”雪瑶公主声音中带着几分紧张和喜意，急声问道。
明月点头，冷笑道：“我已经查看过，那断崖深不见底，崖壁光滑根本无处借力，人掉下去绝无生还可能。”
“哈哈哈……好！这死法倒是适合那贱人！”雪瑶公主大笑道。
明月目光中满是冰冷的笑意，虽然事情并未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发展，但这样的结局她也颇为满意。
只是……
想到方才在山顶看到的两人坠落前的最后一幕，明月总觉得心头莫名地突突直跳，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她沉吟片刻，沉声道：“话虽如此，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看到穆婉宁的尸体，我放心不下。”
雪瑶公主也觉得此言有理，便道：“本公主将带来的人都交给你，务必要将那贱人的尸首本公主带回来！”
明月满意一笑，垂首应道：“是。”
断崖之上，明里暗里几波人手都在暗中寻找着通往山崖下的路，火把在山间明明灭灭，亮了整晚。
断崖之下。
穆婉宁迷迷糊糊之中，感觉胸腔一阵憋闷，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穿不上气来。
她奋力挣动着，四肢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纵然她使尽了力气也只能看看挪动丝毫。
怎么回事？
穆婉宁的意识尚未清醒，下意识地张了张口，便被猛地呛了一口水，身体本能的求生意志让她四肢拼命扑腾着，蓦地，整个人身子一轻，一口空气灌入鼻腔，让她近乎停跳的心脏重新缓慢地搏动起来。
“咳咳……咳咳咳……”
穆婉宁一手捂着胸口，只觉得整个身子没有一处不疼的。
她的眼睑动了动，勉强睁开眼睛，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
四周入目的尽是满目的荒草的枯石，淙淙水声自身后传来，她转了转眸子望过去，原来她身后便是一条很是湍急的大河，正一浪推着一浪地往前而去，她此刻正无力地趴在河边的一块岩石上，浑身上下像是被人狠狠打过一顿，疼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看清自己如今的处境，穆婉宁扯了扯干裂的唇角，喃喃自语道：“还真是……大难不死啊。”
从那么高的断崖上摔下来，她原本以为这次自己是真的要魂归西天了，却不像断崖的下方正巧是一条湍急的大河，虽然也要了她半条小命，但总算是还给她留了一口气在。
不知怎的，穆婉宁脑海中突然浮现起殷离的那一句“还未到绝路”。
难不成，他早就知道这断崖下有这大河？
思及此，穆婉宁思绪停了停，陡然发现了不对。
殷离呢！
她方才四下打量，除了自己之外，并未见到第二个人的身影，难不成，殷离他已经……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穆婉宁便生生打了个寒战，摇摇头将整个念头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不可能。
既然她一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都能够活下来，没道理殷离反倒撑不住。
也许，是这河水将他们带着顺流而下，在什么地方将殷离抛上了岸也说不定。
只是那人昨夜刚被从地下囚室里救出来，便不顾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与人打斗了几场，接着又是坠崖又是泡在河里，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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