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情长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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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丽回头望了一眼寸天,轻声道:“师傅,师哥他是不是回来了?”
寸天嘴里叼着一根烟杆,悠游自在,瞳子里则有一片刺眼的光亮,“嗯!应该是他吧!”
呆呆地伫立在那座茅草屋前,千丽眼底的固执,就像清浅的潭水中,一颗石块,清风轻轻地扫着潭水,荡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涟漪,但潭地的石块,却依旧牢固如斯。
她轻声喊道:“师哥......”
她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在她这种年纪,心底自是有些愁绪,静静地望着那片虚空,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师哥他......不会听到罢!”
如清风铺面,少年的身影,静静地掠过白石广场,静静地悬停在茅草屋前,再见少年时,少年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清浅的笑意,道:“师妹,我回来了!”
如往昔般,一脸明媚的笑意,少年心底的光,也会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溢出来,是一片清澈的向往,是一份唯美的希冀。
寸天手里握着一柄烟杆,烟雾在他的眼前,静静地飘散,在那片刺眼的强光下,于尊似乎看不清寸天的脸了。
只觉那双晶亮的瞳子,很是刺眼......
“徒儿,这一次回归,可是有所领悟?”寸天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原本,心底对那些度过了千秋万代的老者,还有一丝亵渎之意,可经历了飓风台一战后,他的心,也渐渐地变得谦逊。
那些老者自是有他们存在的意义与价值罢!风轻轻地扫荡着身上的长袍,晴空朗日间,刺眼的光线,犹如水渍般,从眼眶中,静静地洇入到瞳仁深处。
阳光耀的眼睛,有些刺痛,亦有些晕眩,揉了揉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这阳光好毒啊!”
实质上,到了如今这个季节,晌午过后,阳光总是很繁盛的,已入了六月份,天气变得干燥。
可矛盾的是,这方地域也常常有雨水光顾,只是,那些茂密的光线,却在短时间内,将那些水汽蒸发了。
直至变成一片清浅的雾气,往往会在早上,在一片片莽原的深处蔓延开。呵!就如同哈气成雾的寒冬......
心底的情绪,也会静静地宣泄出来,即便是不言不语,也会感触到内里的哀愁与悲伤。
“师哥,以后还能再见吗......”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他,少女的眼中,始终有一丝黯淡的光,似乎早已知道问题的答案,然而,却依旧勉强的问着。
“师妹,只要于尊不死,便不会忘记师妹!”
终于得到了这种答案,心底虽有些窃喜,但仍有些落寞的望着他。
最终悻悻然,道:“可是,千丽不许师哥这么说......”
一脸悲楚地望着少年,心渐渐地沉了下去,在那一瞬间,似乎感触到了少年心底轰隆隆滚落的巨石,看到少年眼中那片沉重的寂地,之后,心底有些懊悔,不应说出那句话的......
这时的于尊,哈哈一声大笑,笑声有些突兀,可却化解了此时的弥漫在少女心底那片浓郁的忧伤,遂道:“师妹!如此信不得于尊吗?”
少女心底一怔,在她的心底,这种答案甚好,她的心虽有些悲观,但实质上,或许那个念头,早已存在于心底了罢!
对!无论师哥走了多远,只要师哥心底牵挂着我,那么师哥,也一定会再次回来看望我的......
可她的心底,却没有生出离开天宫的念头,在她的心底,她虽至为的爱慕着她的师哥,但她也明白,师哥他定不会选择她的,因为,在师哥的心底,有一个人的地位是万不能撼动的!
在深夜里,也曾与师哥坐在茅草屋的屋顶上,彻夜长谈,而每每谈到那个女孩儿时,师哥的眼底始终有一分化不开的悲愁。
师哥,他真的好孤单啊......
此时,再见师哥,心底的悸动,却恍若一杯打翻的酒水,那些蒸腾开的酒气,在鼻息间,轻轻地弥漫着,即便没有饮下一杯,心底却依旧有了一分醉意,朦朦胧胧间,见到师哥的泪眼......
恍似在那一瞬间,做了一场梦,大梦初醒时,看到于尊眼底的笑意,“师妹!放心罢!于尊答应师妹的事,于尊也定能办到!”
清澈的双眼间,有一分清澈的笑意,轻柔的风,静静地撩动着少年的长发,如绸般静静地浮起又落下,发丝遮住了那双明媚的瞳仁,内里的温暖,如早春时的天空。
天气变得愈来愈热,晌午过后,或许唯有宣宫里的那座深潭,才会稍解一下暑气罢!
而此时,春生独坐在水潭边,赤裸着脚丫,轻拂着水面,荡起的一波波涟漪,折射着她的面颊,有些模糊,又有些清晰。
不知是心底有何心思,即便是于尊和千丽走近了也未觉,千丽喊道:“师姐!”
春生明显一怔,转过头望向两人,当发现于尊时,眼底那炽热的情感,明显能感触的到,之后,瞳子里的情感,渐渐地表露出来。
“师弟!你是何时......”内心的悸动,从眼神的折射出来,很显然,此前,春生并未料到于尊会出现在此境。
而自于尊归来时,天宫中,便没有任何的消息,而他的师公尘天易似是有意为之。
春生拉起于尊的手臂,一脸热切,道:“师弟!这次归来,要待多久?”
很明显,相较于千丽的单纯,春生的心思更加的复杂,她心底明白的很,如天宫这般日子,的确是于尊无法忍受的。
因为,在春生的心底,于尊便是一头狼,偶尔或是一头孤狼,而狼是浪迹天涯的,没有任何角落,会禁锢他的脚步......
于尊笑道:“这次回来,只是为了飓风台一战,却也是偶然,与师傅相遇,不然......”
说到此处,似乎渐觉不妙,直至看到千丽的眼眶又红了,不免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师妹,于尊定然不会忘记师妹的!”
“你骗人......”执拗的少女,眼中落下一行行清泪,这时的她,是打心眼里的伤感。
她哽咽道:“师哥,根本不是因为思念千丽,才回到天宫的!”
于尊只能一脸无奈,道:“师妹,于尊不曾忘记师妹,只是江湖险恶,师哥也是......唉!师妹责罚于尊罢!”
这时的千丽,已经止住了眼泪,而春生则站在一边,无奈地笑道:“师弟,千丽她不懂事,师弟且宽谅吧!”
这时的于尊却笑道:“千丽她确实不懂事,但她如此可爱,又有谁会怪罪她呢?”
或许,心底始终有一分愧疚罢!千丽虽一脸执拗,但到头来,也渐渐地明白自己的叛逆与任性,她轻轻地拉着于尊的袖袍,道:“千丽......千丽......只是有感而发,师哥定不要怪罪千丽!”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师妹!你如此俏皮可爱,于尊又怎会怪罪你?”
而此时,湖畔却已不止春生和千丽出现在此境,灵桉、雾隐、书子夜亦出现在此地。
“师兄归来,为何不通知我等?”灵桉皱了皱眉,有些愤懑,道。
虽是有些愤懑,但眼底却有一丝笑意,而于尊也自是能够感触到彼此之间的热切。
“是啊!师兄,你既回来了,为何不通知我等!”雾隐道。
而站在一旁的书子夜,却一脸笑意,道:“师兄,大概有自己的难处罢!我等还是勿要刁难师哥了!”
于尊叹了口气,道:“倒不是我不想通知各位,只是,事情却是紧迫,于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师兄!你的江湖中的事迹,我等皆有耳闻,今日不妨我等摆上一桌,喝道不死不休如何?师兄也可将那些故事与我等细细道来!”书子夜笑道。
千丽道:“好!甚好!就这么定了!”
于尊一脸无奈地望着千丽,道:“你......可真是让人头痛啊!小师妹!”
已近子时,宣宫内外,依旧灯火通明,往往平日里的天宫,早早就熄了灯火,而彻夜通明的宣宫,倒也不太多见。
黑魆魆的夜色下,随风静静飘摇的灯笼,在风中微微地战栗着,此时的风,业已不是早春时的寒风,与世人格格不入。
轻柔的夜风,倒还携着白日里的一丝温热,轻轻地扫着彼此的发髻,辛辣的酒水里,亦有一分温暖,先是流过喉咙,热辣的气息,再流淌向肺腑,直至身心之间皆是一片厚厚的暖意。
望着遥远的天幕,璀璨的星光,打落在酒盅里,似乎亦欲与众生同醉一场。
世事刻骨却又长情,在冰冷黑暗的绝地中,也总会找到一抹曙光,不至让人彻底绝望。
望着长空,轻轻地吟唱着,让寂寥的歌声与辛辣的酒水,一并下肚,世界再次变得宽容,苍生的灵魂,再一次得到安息......
书子夜嗫嚅道:“师哥!今后,若是能在江湖重逢,师兄定要罩着我等!”
这时的于尊,微微一愣,心底渐觉一分苦涩,过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江湖险恶,还是勿要入为好!”
这让他想起了那些死去的人,心底痛苦的哽咽,“我于尊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大家......”
或许,无人能够领悟到那种悲伤罢!酒杯里的倒影,是一个悲楚的少年,是一个一脸清秀却双眼空洞面颊苍白的少年......
书子夜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师兄,你心底的痛,我等可以感同身受!”
于尊一脸苦笑,道:“感同身受?你们懂什么?你们懂个屁!”
那时的他,已微微有了些醉意,若不是心底的长情,这杯酒又怎会令他醉去?
书子夜静静地望着他,直至从于尊的眼中,看出那一片绵延无尽的绝望,才明白少年心底的苦涩......
辛辣的酒水下肚,便无所顾忌了,悲楚的哭泣,被哀婉的夜色,静静地包裹,哽咽声,伴着泪水,一起渲染着这片悲楚的深夜。
我醉了吗......我醉了吗......
灵桉一脸苦涩,道:“师兄他所经历的事,是我等无法理解的!”
雾隐站在黑暗中,他的瞳子明亮,却始终未言一语,后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离去时,他再次回头望了一眼于尊,直至在心底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这个坚强而脆弱的男人......”
及近天明时,苍茫的夜空深处,落下了一场雨,一场可以消融掉暑气的雨水。
滴滴答答,淅淅沥沥,在那座茅草屋里,风轻轻地吹动着挂在门前的流苏,银铃的声音随着风轻轻地响着,清脆的声音,渐渐地唤醒了那片黎明。
在睡梦中,又遇见了谁?为何眼中的泪水,从未停过?
千丽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依着墙壁的春生,道:“师姐!师兄的身上,究竟发生了甚么?”
那一刻的千丽,大概能够感触到于尊心底那片深沉的绝望与刺骨的忧伤罢!
望着窗外那片清寂的雨水,春生苦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他的心底,满目疮痍!我等又怎会读懂他?”
那应该很痛,很痛罢!
眼底的忧伤,溢了出来,黑暗中,已有了一片明媚的阳光,轻轻地从地平线的尽头,慢慢地升起。
清浅的光阴,犹如流水,或许在灵魂的深处,会发出如清泉般灵动的声音。
清澈的深空间,落下一片片犹如绒毛般轻柔暖意,是晨时的温暖,不似晌午时,那炽热而刺眼的光。
而昨日的一切,恍似一场梦境,苏醒时,揉了揉酸痛的眼角,而一片白花花的光线,不急不缓的刺入到少年的瞳仁深处。
坐在床边的千丽,一夜未眠,而依着墙的春生,瞳子依旧很清澈。
少年坐立起来,轻声喝道:“千丽师妹!春生师姐!”
“师兄!你醒了?”千丽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道。
而此时,倚在墙壁的春生,轻声笑道:“师弟!睡得可好?”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望着两人的黑眼圈,心底不禁有些触动,遂道:“师妹!师姐!你们可是一夜未睡?”
春生笑道:“师姐休息过来,师弟不必在意!”
“是的!是的!我和春生师姐,皆已休息过了,师兄既已醒来,便与我等去共进早餐罢!”千丽笑道。
于尊皱了皱眉,后来,轻轻地点头,应声道:“好!我们共进早餐!”
晨时的空气,果然清爽,略有些清冷的风,轻轻地扫过面颊,微凉的触感,令心底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夏日的清晨,犹如初晨,昨夜落在草木上的雨水,反射着清澈的光线,滴滴晶莹,啪嗒一声,落在了泥土中,彼此的面容,在那片水珠中,显得生动而灵韵十足。
于尊手里拿着一块干粮,随意动着筷子,而千丽则一直双手拄着下巴,细细地望着于尊,生怕眼前的一幕,瞬间消失。
而于尊则一脸笑意,道:“师妹!你不饿吗?”
千丽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饿!”
这时,书子夜打趣道:“千丽师妹的饭啊,可不是饭桌上这些!”
于尊愣了愣,苦笑连连,道:“子夜师弟,勿要拿于尊做笑柄了!”
书子夜哈哈一声大笑,道:“师兄,果然高明!”
于尊无奈地摇了摇头,瞪了一眼千丽,闷哼道:“千丽师妹,快吃饭罢!”
千丽笑着点了点头,自知方才差点被书子夜戏弄,于是也执起了竹筷,随意吃了起来。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在宣宫,也不知时间为何会过的那般快,只是寥寥数语间,太阳已升至天空正央。
而此时,婉如儿和独孤银澈等人,亦赶至宣宫,原本,婉如儿昨天便已耐不住性子,但精明如独孤银澈,自是通晓人与人之间的个中道理。
“姑娘,还是暂勿要去打扰他们罢!不日之后,我等即将作别此地,且让他们相聚一番,来日再来也不迟呐!”独孤银澈笑吟吟地望着婉如儿,道。
婉如儿虽极为刁蛮任性,倒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毕竟未来,她与于尊定会聚时多,离时少,却也不差这一刻钟了。
只是心底,却依旧在埋怨,心道:“哼!臭哥哥,你可勿要生出色心,否则我婉如儿定不会放过你的!”
如此说着,心底便有些堵。遂,悻悻然地走出宫阙,随意的走远了。
望着婉如儿的背影,独孤银澈的心底,却有些空落落的,他望着长空,幽幽叹道:“爱妃,你在哪里?”
清澈的天空,缥缈的云絮,然后是若隐若现的蓝,沉甸甸的,入了心,便会沉入水面。
嗯,那种清澈却又沉重的感觉,就如同儿女间的情谊,那般的深沉、明净。
望着远处的那一座座宫殿,于尊笑了,心道:“师公,我倒有些期待了!关于符术,你与君台爷爷,究竟孰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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