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先天殿上

        九月初八，如期而临。
天还未明，夜将尽未尽。
大国师府内，庭试前九名，都在沐浴更衣，整理装容，让后焚香祈福。
这是一种仪式，阴阳师就是一种需要仪式的人，因为都是凡人，没有什么玄通妙法，只能将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变得看起来理所当然。
一人站在大国师府的前院之中，望着即将暗淡的星空，久久入神。
此人长髯及胸，面若仙翁，一身道袍，披星戴月，头顶重冠，金光环绕，示以位高。
他就是商角的大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戟汤。
作为一个修道之人，容貌上的衰老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老了。
此刻，一个官奴跑过来，禀告道：“启禀国师，入围殿试者已经准备就绪。”
“嗯，安排出发吧。”戟汤点了点头，收回了望得太远的目光，捋了捋自己的长须。
很快，一队车辆，出了大国师府，浩浩荡荡，直向王宫而去。
车队穿过安静的长街，驶过无声的城河，最后进入了直通王宫的征服大道。
大道宽十八丈，长十五里，地面由厚重的青石铺成，沾着清晨的雾气，万年不朽。
就是从这条大道上，商空开始了他统一天下的征程，强大的兵将一次次在这里集结，从这里出发，浩浩荡荡，开赴外域，征服洪荒，厮杀疆场！
风坐在车内，也瞬间感受到了这股浓重的历史气息，就仿佛耳边随时可以听到那铿锵的步伐，在这里回荡！
十五里路，很快到了尽头，高高的楼台挡在了前方，天下大王的王宫，这个世界权力的中心，就在眼前。
这里是正南门，门楼之上有王宫的名字：太阳宫。
此刻南大门尚未打开，城头之上有军卒巡走之影。
过了三刻后，一丝日光透出地平线，随即便听到宫内有号令响起，兵甲铿锵，瞬间嘈杂，大门也缓缓打开。
有人喊了一声：“入宫者，解兵，下车步行，违令者，格杀勿论！”
这是进入王宫的规矩，就连大国师也走下了车，端端正正地站在缓缓打开的大门外，九个殿试者，排在其后。
门口守将对着国师恭敬施礼，道：“大国师辛苦了，请！”
“嗯！”
戟汤点了点头，带着九个人进入了正南门，一路向北，一路上天亦慢慢开明，周围一切雄壮豪华，一目了然。王气弥漫，最强皇道的高贵，压制之力无形散开，令人大气都不敢出，走路也显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宫中人。
一行人登上高高的台阶，最后停在了先天殿外。
此时，另外的方向上，有更多的文臣武将也陆续到了此殿之外。
熟络的人互相问好，有隙的人，见面也不免嘲讽一番。
“咚咚咚”
三声鼓响后，有人喊了一声：“大王上朝，百官入殿。”
这百十来号人之中，可能只有那九个人心中澎湃难安，他们都将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天下大王，一睹其无敌与至高的尊容！
先天殿的十道大门同时打开，百官入朝，各有秩序。九个人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他们只需要跟着大国师走，就行了。
九个人进去了，这里给人的压力极大，让他们抬不起头，也不敢抬眼望向高台之上的王座。
他们身前的国师讲话了：“启禀大王，庭试前九已经全部到场，还请大王亲自殿试，点出魁首！”
“嗯……国师，辛苦了！”这声音听起来如同雷鸣，浑厚而充满穿透力。
“此乃五方庭试的卷宗，请大王过目。”戟汤呈上了九人庭试的试卷。
有内官将卷宗拿了上去，大王大手一捏，一震，卷宗铺开，他一目扫过，短短片刻，所有内容已经了如指掌。
“看来都是些有真才实学的大师，凡入殿试者，赏万金。”大王发话，万金可不是一笔小钱，足够大多数人活好几千年。
“谢大王！”
“谢大王！”
九人再怎么不懂朝上规矩，这谢恩他们自然是懂的，都异口同声地叩首喊道。
“起来！”
这时，他们才敢借着这个起身道机会，一睹这位天下大王。
一张孔武有力都脸，浓密的眉毛，目光璀璨，他身材高大，一身刚毅之气，王者之威，无形弥漫。他身子微微倾斜，坐在王座之上，却似乎有些慵懒了。
他的气势依然在，他的威严依然在，他的尊崇依然在。
不过，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亦有了深刻的皱纹，自身的气息逸散极快，势在衰，道在散，不需要几十年，他就会寿终正寝！
这时，大王站了起来，九人赶紧低头，他在高台上来回走了几步，然后说道：“尔等大多都是凡夫俗子，命不过百年，本来可以一无是处，不过大国师一直举荐所谓阴阳师，方才有了今日这场殿试。”
此言一处，众人方知，原来推动这一切的，就是这位看起来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大国师。
“谢国师，谢大王！”
诸人真心感谢。
大王袍袖一卷，转身坐在了王座上，道：“孤听闻尔等善观过去未来，洞晓天机，相信一定有人推演过我商角运数，是与不是？”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开始脊背发凉，冷汗渗出，如其言，他们都推演过，而且得出都结论大致相当！
商角传九世而终。
商空看着台下一个个面如死灰的人，冷笑一声，到：“诸位不必惊慌，孤不会为了这件事大开杀戒，既然尔等洞晓的是天机，天在上，孤也在天之下，也无可赖何！”
“不过，这次选拔的目的，尔等也已知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孤要尔等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天下间为孤择一陵寝！”
“最短时间，是几何？”有人问道。
“不超过十年！”
十年，未眠有些仓促，阴阳师这种凡人，十年恐怕连天龙岭都走不完！
“自觉无能为力者，可以退出去。”大王伸手指向了先天殿的出口。
但风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位置，只是那个地方过于凶险，要想开辟出来修建陵墓，也绝非一朝一夕。
十年之期，有些太难。半数的人已经默默退了出去，不用猜测，要是十年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自己会有何种结局。
与其如此，不如早点退出。
“很好！”
商空见有人退出，却叫了一声好，这些人都有自知之明，他很欣赏。此刻退出，远比十年之后失败来得好，因为自己并没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荒废！
他看向了台下剩余四个人，其中一个未免有点年轻，似乎不过二十。但他看过此人试卷，见解深刻，绝不是侥幸上榜之辈。
余下的四人，有本教一神，有阖教风，有礼教卜子，还有一个未曾熟识，不过风观其身，也有天象蛰伏，绝非常人！
商空缓缓道：“剩下的人，只需回答孤王一个问题，若能博得孤王满意，谁就是殿试第一，陵墓完工之后，推封天下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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