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阴阳师

        第二天，迷迷糊糊，五花大绑的阿风被一阵阵欢呼惊醒。
他清楚地听得到，磨刀的声音，还有酒缸打开的味道，还有香料的气息……
“完了，要被吃了！”阿风扭动了几下，本来自己就没有什么力气，这兽筋编成的绳子如何能挣脱！
无力！
“唉……”
他叹了一声，这时，他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人，是个女子，年纪比自己还小点，一脸污垢，看不清容貌，也被绑在那。
她好像哭了一晚上，胸口都湿了一片，还在起伏，应该没有死。
“我们俩个好像要被吃了。”风幽幽说道。
“他们杀了我父母，烧了村子，这群大恶人，我就算被吃了，也要变成毒虫，让他们活活烂死！”女子抬起头来，红彤彤的眼睛吓了阿风一跳，那根本就不像是人的眼睛，而更像是受伤野兽的目光。
“唉……我一个过路的，也……不说了，命如此……我这回要是不死，那真的是命硬了！”阿风一想就觉得委屈，过路居然还给野人送菜上门，倒霉透顶了。
“哐！”
木栅栏打开，两个野女人走进来一看，就笑了，其中一个道：“呵呵，还鲜活着，赶好！”
“再饿几天，让他们把肚子里的脏东西都排干净了，一锅煮了。”
“好菜。”
“哐。”栅栏关上了。
还传来两个野女人兴高采烈讨论都声音。
“搁不搁香菜？”
“活煮，不搁，得放八角桂皮，慢慢煮，入味。
”
“咦，不对吧，上个月煮那个，放了香菜的，贼香。”
“是吗，我记得没放……”
“去问问老妈子。”
……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真是冤孽，死之前还要饿几天，然后是活煮！
小女子一咬牙，啥也不说了，身子一窜，脑袋对着阿风的脑门就撞了过来。
阿风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本能一躲，小女子的头撞到了他脖子上。
两个人，都没死成。
“你要寻死！还要拉上我？”阿风惊问道。刚刚说完，他知道了，这是她的好心，要帮自己解脱，顺便大家一起死了，免受活煮之苦。
“你躲什么，怕死？还是不怕死？”女子抬起头，眼睛就在阿风的眼皮底下，看得特别的清楚，里面装的全是愤怒。
这句话问得极其怪异，阿风这一躲，是怕死呢？还是不怕死？
应该是怕死。
生命从来都很珍贵，怎么可以说死就死呢？
怕死是种本能，就像呼吸一样。
“我……当然怕死，我才十八岁，还没娶妻生子呢。”这对他来说虽然看起来很遥远，但是他依然心存希望，此刻脱口而出。
“你呢？”阿风问道。
小女子目光暗淡了些许，退了回去，缩在草堆中，没回话，只是摇了摇头。
说起这些，谁都不想死了。
就像是一株花，还没开过就要枯萎，那算是什么花？
“好不巧！”阿风讪笑。
时间，地点，都不对，不巧的相遇。
“嗯。”
“我若不死，便会娶你。”风突然说了一句，他自己都没有准备，就是那么简单直接地说了出来，甚至不打算收到任何的回应。
她有些呆了，瞬间觉得好茫然，在这种生死迷惘前，居然有人愿意私定终身。但又瞬间觉得好温暖，就算是现在就被吃掉，她也是好开心的。
矛盾的心绪之下，不知所措。
她也真的没有回应。
后面的几天时间，他们试图逃走，但就算是磨断了兽筋，外面还有恶犬兽守着，一切徒劳。
最后饥饿击败了他们，让他们变得虚弱无比，神志浑浑噩噩。
阿风的眼中甚至出现了很多幻觉，一些奇怪的线条，气息在他周围飘荡，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势在他心中，积蓄压抑着。
三天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和小女子怎么就被洗干净了，一丝不挂，盘在一起，放入了一口大鼎之中。
周围传来了野人的祷告声，他们在祈福，在怀念……
天地间，一口大鼎，一团烈火。
这样都画面：一锅凉水，一堆热火，一男一女，一阴一阳，这是什么？
这什么也不是，就是在煮活人！
但这偏偏又什么都是！它包含了阴阳的所有。
这就是道。
冥冥之中，她就会向你展示真意，而你不知不觉间，已经身在其中！
天，地，人，已经齐备。
鼎代表了天地，人也早在其中。势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起了，这起的不是山势，水势，也不是天下大势，而是一种特殊道的势，这种道被后世称为，阴阳师之道。
一种根植于凡夫俗子的另类大道，以阴阳之名，窥衍天机，势御万物万事。
阿风的头顶一阵绞痛，感觉整个人，从发丝到头皮，到头骨，到灵魂，都开始旋转，收缩，扩展，最后他感觉到了，自身蒙发了一种奇怪的能力，对于势的感知，仿佛开辟了另外一双眼睛！
这是天象！
火燃烧着，是熊熊大火，烧了很久，但是鼎中水并没有沸腾，甚至根本就没有升温！
因为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压制着水的温度，那是阿风起在掌心的势。
快一个时辰了，有些野人已经开始觉得奇怪，垫着脚往鼎内看。
而就在此刻，阿风轻轻一翻掌心，势息倒转，“轰”的一声，方才加热大鼎积蓄的所有力量瞬间释放出去，大鼎震裂，一块块破碎都鼎身飞射出去，每一块都刚好击中一个野人。
瞬间清屏。
这就是全村等着开饭的下场，一个不留。
“不为别的，只因你们大势已尽！”阿风淡然一句，抱着小女子，站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她没有死，只是饿晕了过去。
阿风给她披上厚厚的兽皮，寻来一些奶酪，喂进了她的身体。
他自己也吃了一些。
居然两个人都活了下来，果然是。
这时阿风才仔细地看清这个女子，是个很清秀的姑娘，不是很美，但很干净，就是简简单单的凡人一个。世上有太多这样的人，偏偏遇上了她，这或许就是缘分。
“我们都没有死？！”她睁开眼皮，轻轻看了看眼前，问道。
“嗯，我没有死，你也没有，你不仅没有死，还会长命百岁。”他看到了一个人的命势，在骨骼之中，在身躯的纹理之中，在气息之中。
面相，骨相，气相。
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嘴角挂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很沉很沉地睡去了。
阿风抱着她，在野人部落的残垣断壁中，背对北风，也合上了眼睛。
他可以安心了，因为他看过了她的面相，她就是自己的人，一生一世，注定的，跑不掉。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就是自己命里有的。
苍天并没有偏袒谁，路就在那里，就要看生灵看不看的见，走不走得出第一步。
就像是一片原始的草原，有牛的路，有马的路，但没有人的路。人要活着，要生存，就必须走出一条路。这条路本来就在草原之上，杂草之下，和牛路，马路一样。
这就是所谓天道之下一切无差别。
帝者与凡夫，并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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