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背靠世界树，人生如梦

        歌曰：
迢迢兮，不归，不归。
怎识得有路人轻拾红叶，若落花沉睡，一觉千年。
辗转吁，不问，不问。
今生是谁家姑娘应住心，似儿女情长，一眼万年。
轻轻呓，不怕，不怕。
命里好过有牵肠挂肚人，不许忘了谁，一生何求?
看看欸，不想，不想。
世间多少辗转不离不弃，难过舍不得，一心事君。
歌声只在内心回荡，那一个个的字眼就像是血液一般，来回波动，叩击心弦，可以令人瞬间放下好多羁绊，只愿安静凝望。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乌鸦忍不住问道。那是一种深邃而陌生的熟悉，彷徨于时光中，不是在被掩盖的过去，就是在未揭开的未来。
“哎，是啊……很多地方。”女子叹了一声，幽幽说道。
她的头发很长，从树上垂下来，像是柳絮一般，轻飘飘的，带着柔美的光泽，是真正的像梦一样的长发。
“你怎么在树上？”
“我生在树上。”
“你是妖怪！”
“是，也不是，我也许是很多，也许什么都不是。”女子轻声说道，话音之中有些淡淡的怅然。
乌鸦笑了笑，“那还是妖怪。”
“那便是妖怪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乌鸦继续问道。
“等你。”
“等我?你知道我会来这里？”他有些吃惊，邪的轨迹很难琢磨，但却有一个女子，早就守在了这里。
“我知道你不会永远是一只乌鸦！”
“呵呵。”乌鸦一声苦笑。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有没有来路，有没有去路，哪里还在意自己是人还是乌鸦?
“那么现在要去哪里？”乌鸦问道。
“去梦里。”
“我没有梦！”乌鸦摇头。
“有的。只不过被埋葬了起来，埋在你的心里。”女子说道。
“是吗，你好像很了解我。”
“是的，我是唯一了解你的人。”
“好吧，去梦里，去坟里……是不是会有花落，不知多少?”乌鸦靠着树干上，无所谓地说道。
“大梦如释，返见真心本性，所欲所衷，所恨所苦，人生百态，诸般纠葛，千年万年，皆入一梦一闪之间。大梦是空，是泡影，是露电之闪逝，尤能映照生命生命痕迹，百态无遗！”
女子附身而下，发如瀑落，一双眼眸直视乌鸦，吐气如兰，轻声道：“看着我的眼睛，就像看着夜空中的星星，慢慢忘记身处何地，忘记岁月流波，忘记世间恩怨纠葛，只看我眼睛。”
乌鸦凝望，渐渐放松，一身炸立的乌羽收拢了起来，他看着这双明亮而漆黑的眼睛，犹如目入了生命黑洞，慢慢进入了梦境世界。
他不在是个乌鸦，他是一个人，少年，自未来峨眉山下的地穴之中，来到一个修炼者的时代，自影界入光界，于极道重生之中辗转，穿过留痕的岁月，来到了这段世道的终点。
自己是道主，王主，霸主，三主共身之造物。
是正，也是邪。
好一场人生如梦。
他的一生，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实，他此刻已经分不清。唯一可以清楚的是，有一个女子，一直在他道路的前方，若有若无地引领着他，直到这颗世界树。
现在，风也知道了，她不是人，也不是妖魔鬼怪，更不是神仙，而是自己精神世界之中，希望与梦想构成的一个符号。初次见面，就是一种久违，就仿佛认识了很多年，或者将要认识很多年。希望与梦想，是他生命的永恒追求，所以，她总是抓不住，触不到，仿佛永远在风生命道路的前方，作一个永恒的指引。
风在复活世界树之时，割舍掉自己希望与梦想，成就了她，所以她在这颗世界之树上。
只要风自己愿意，她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妖，仙，魔，鬼……她有无数个身份，但本质却永远只有一个。
乌鸦睡着了，他在做梦，他的躯体在颤抖着，好像很冷，很不稳定，瑟瑟发抖，这具被诅咒的躯壳，已经承受不住生命的矛盾了。梦境之中是他真实的生命历程，浩气长存，但这具躯壳却充满了邪性，还有一颗不被原谅的邪恶之心，这是一股巨大的矛盾。
他在梦中遨游，一路走来，最后却停在了光树之下，这里极尽黑暗，不见去路，不见来路。
就好像是重回了九皇塔的殉坑。
但这里并不是只有黑暗，只是自身的感知被屏蔽了，看不见周围的一切。
乌鸦额头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闪烁出一抹邪异的光芒。
那是一只眼睛，融入在浓墨般的黑暗之中。
他现在成了一只三眼乌鸦。
和在殉坑时候一样，辟出一只眼睛，他看到了本不该看的情景。
这是一个世界，一个模糊的世界，和真实世界有种高度的相似，甚至包括身边的世界树。这是梦境世界，一个充满了荒诞与内心真实寄托的浩瀚世界。
星海与梦境世界交织在一起，不再有天地宇宙的分别，这里，没有任何的界限！
“这一定是梦帝的墓葬，万物的梦境世界。”乌鸦恍悟，是那个树上的女子，将自己带入了这个世界。
“我……”
风张口却道不出个所以然，身上一阵刺痛，他一身的羽毛一片片脱落，慢慢变回了人形，孤独地矗立在梦境世界之中。
好的，是自己，坏的，也是自己，终于沦落到被整个世界围攻。他两颗心重叠在一起，发出杂乱是心跳声。
正邪在梦境世界之中，达到了一种平衡，或者说在梦中，根本就没有正邪的区别。一切都是唯心的，梦幻泡影，如露如电，梦醒了，一切都会变成空白。
但他并不轻松，整个生命好像被什么压制一般，没有方向，不知何去何从。
大梦如释，这是大法，她带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让自己认清自己，还是为了其他?
在这个浩瀚孤独的世界中，究竟藏在怎样的意义？
生灵为何有梦？
是无奈么，一切得不到的。
是痛苦么，一切割不断的。
是后悔么，一切挽不回的。
还是仅仅，因为梦中的生灵才是唯一真实?
没有正邪，没有男人女人，年长年幼……只有一个生命在其中，寻找那些自己真正想要的，却不敢，不能，轻易得到的。
梦帝一定失去过很多，他才会将自己埋葬在这样一个地方，生灵的梦境之中。
风随意走向远方。
这里一定有一口棺椁，或许也会有一位无头的骑士，提着剑，骑着马，无声无息地穿行在黑暗中，随时准备手起刀落，斩下首级，献祭于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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