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万世山

        军统校场，混乱不堪的机械武士之中，一个机械武士，轻轻地看着这一幕，她灵魂深处的一些东西被无端地触动了。
周围的武士冲撞着她的铁甲，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但她却呆呆的，一步步向前。
“死眼！”她忽然发出一声大喊。
正要远去的死眼，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出来了，这个人，是398小队的胭脂。
死眼笑了笑，双目之中射出两道炙热的光，成片的机械武士被掀飞，他身前荡开了一条道路，毫无阻隔地飘向胭脂。
“有什么事？我可怜的灵魂。”他一如既往，一副俯瞰命运的姿态，将所有人，所有事，都不放在眼里。而且，他的眼中，也容不下更多的东西，因为那是一双死掉的眼睛。
“你把他怎么了？”胭脂问道。
“没什么，他只是失去了灵魂之中那些自以为最宝贵的东西，其实，那根本没有什么。”死眼笑着说道。
“你夺走了？”
“嗯……可以这样说。”死眼点了点头。
胭脂愣住了，灵魂之中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她不知道，但是那一定是不能失去的，绝对不能。
“这里太乱了，该走了，呵呵。”死眼说完，看了看四方，飘走了。
“等等……”
胭脂突然喊道。
“哦，还有什么事吗？”
“交换，我拿我灵魂中最宝贵的，给你交换。”胭脂呼吸急促地说道。
死眼闻言，飘了回来，看着这幅铁甲下的灵魂，这似乎有些意思。
“你要知道，另外一个人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对你来说，或许一文不值，甚至只是沉重的累赘，你会后悔，后悔为什么这样冲动。”
“是吗，这样更好，是到了我偿还的时候了。”胭脂却点了点头，略带欣慰地说道。一路走来，有一些经历，已经成为了内心负担，她不是一个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人。
“嗯……其实是个很好的建议，但让我考虑考虑。”死眼慢慢旋转着，魔指摩挲着尖锐的下巴，他真的是在考虑。
“好，如你所愿。”蓦地，死眼一指刺了出去，洞穿了胭脂体表的铁甲，手指裹着灰烬般的焰火，那是恐怖的规则。
铁甲之内，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一个灵魂，被夺去了最宝贵的，被强行赋予了另外一个灵魂最宝贵的。即便是同样的宝贵，此刻亦变得奇幻而诡异，这样的灵魂，会变成什么？
或许，没有人会知道。
“咔。”
死眼抽指，铁甲瞬间四分五裂，一个灵魂落了下来，长发飞扬，衣袂飘飘，扑倒在冰凉的铁石大地上。
大魔头，古尔莫兹，死眼，满意地笑了，这是他的快乐，他享受这样的过程，然后飘向了混乱的铸造城。
胭脂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这具灵魂此刻的状态，没有人知道，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失去了一些，得到了一些，简单的平衡，简单的交易，就像是在市场上，你情我愿地买了一样东西那样，微不住道。
铸造城一片混乱，没人会去关心这两个灵魂，一阵炮响，督军府的十门大炮吐出了火龙，炮弹在百丈开外炸开，成百的强盗化成了魂烟。
各方沦陷，六个大本营的长官将兵力集结在了督军府，准备殊死一战。
“开炮，开炮！”一个营长发出撕心裂肺的吼令，然后是震耳欲聋的炮声，一浪高过一浪。
但是强盗并不愚蠢，他们不会顶着这些钢铁巨炮进攻，他们分兵迂回，不到片刻，已经包围了督军府。
强盗攻势如虹，从开始到现在，岁月无痕，铁血大地之上的这座铁堡，终于要被攻陷了。他们每一个人，每一个灵魂，都迸发着史无前例的强盛战意，几乎无坚不摧。
群龙无首，没有督军的城池，战力直降五成。
小白龙，提着死亡冷寂，带兵冲入了督军府的北侧，将防守的机械武士一个个斩倒，然后清洗这座府邸。
厚重的铁壳，也挡不住无限的冲击，一个个机械武士倒下，一片片领地被攻陷，督军府的守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些工厂早已熄灭了烟，那些苦工依然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那一轮轮的循环往复，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停息，但所有人都知道，它不会永远停息。
一座孤城，无论它如何的坚硬，总有被攻破的一天。一个灵魂，无论他如何强大，一旦他落入四面楚歌之地，终究也难逃失败。
对于强盗，对于守军来说，这样的人生，就像是和狗做了一场春梦。充满了兽性的兴奋，但醒来的时候，难免会骂一声，日了狗，或者狗日的。
铸造城之外，一个灵魂，牵着另外一个灵魂的手，慢慢地走向了远方。
铁血大地的冰凉，血河的触目，此刻只在风中，化作了一条携手天涯的漫漫长路。
“我们去哪里？”男子问道。
“不知道，随便走走。”女子回答。
他们真的是随便走走，遇到深沟便绕过深沟，遇到血河阻拦，就沿着血河走，看不见远方，就走向远方。两个人的话都很少，甚至忘了改怎么说话，说些什么。
庞大的血河不知道何时变得细小了起来，铁血大地也变得陡峭，铁石的山体亦变得红彤彤的，他们似乎走到了血河的发源地来，一个被称为“帕染哈海”的地方。
但也有人称这里为“万世山”。
山上黑云笼罩，庞大的云系围绕着这座山峰缓慢地旋转着，让这个地方的天地，仿佛都随着这座山峰在转动。显然，这并不是一个灵魂可以轻易涉足的地方，血河的源头，关于某位帝者洒血幽冥的往事。
“这里好可怕。”男子哆嗦着，看着眼前那些情景，不自主地说道。
“是啊，好可怕的地方。”女子紧了紧握着的手，微微叹了一声，点头道。
虽然脚步已经变得迟缓，虽然心跳仿佛也笼罩着黑云，但是她还是拉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向了山巅。
周围变得越加的昏暗，一丈开外的地方，已经完全看不见。身边流动的气息，让整个灵魂左右摇晃，身不由己。
“有条路。”男子低着头，艰难地抬起眼睛，似乎看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路，不管什么样的路，始终是给人走的，无论走不走得通，一定是通向某个地方。对于无路可走的人来说，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盏圣灯。
“走，去看看。”女子拉着男子，弓这身躯，一步步踏上了小路。
这是一段黑暗与唯一构成的路，周围只有这条小路稍微可见，是唯一，走在这样的路上，会给人一个警觉，走错一步，误入黑暗，便会万劫不复。
在这条无名小路上，灵魂走得缓慢而艰难。
走了很久，很久，但他们不确定自己究竟走了多远，若有时间，那一定是成千上万年，甚至更久。直到他们听到了风声，是风穿过浩瀚峡谷的声音，是风穿过无数世界的声音，是风穿越时间的声音。
前面是一道悬崖，黑暗凝与其中，浓郁不化。
“走么？”女子看向了男子，摸着他的手心，轻轻问道。
男子愣了愣，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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