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老者

        华风谢过了老人家，带着言絮轻，去了那座山。
走到山脚，便听到一阵嗷嗷叫。
是牛的声音。
华风心中笑了笑，难道会是他吗？
这个“他”自然是峨嵋山的赤炼，影界之中，他算是归隐破碎海，身边伴着一只万兽山跑出来的黑牛。
华风刚刚抬步上山，一头黑牛便轰隆隆地冲下了山来。
这黑牛四蹄生烟，仿佛浑身裹着火炭，一根牛尾巴翘得老高，怒气冲冲地杀了下来。那眼神，绝对是仇人相见的眼神，咋们就要在这山道上，就现在，分个你死我活！
“果然是你！”
华风话音未落，黑牛已经砸落了过来，乌黑的牛角，带着热浪，刺向华风。
华风一把捏住牛角，这头数千斤的巨物顿时难动分毫，它的牛眼睛瞟了一眼华风，口中嗷嗷几声，好像是在说：大兄弟，你干啥？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令人感慨，影界，这牛也是这幅模样。华风微微一发力，将黑牛掀飞了出去，四仰八叉地躺在山沟里，他笑道：“牛脾气还是这么大。”
黑牛一翻身，站了起来，七窍都开始冒烟，蹄子刨着地面，看样子还想来一波。
这时，有人声响起：“牛儿，过来。”
华风巡视一看，是个老者，须发灰白，依稀还有这赤炼的影子。
“赤炼长老？”华风不是很确定地喊道。
“早已没有了赤炼，也没有了长老，只有一个老头子罢了。”老者摇头道。
黑牛十分不乐意地走了过去，伏在了老头的脚边，磨着嘴皮子。
“请上山来一坐。”老者拍了拍黑牛，让开了上山的路。
“好。”
华风随着老者上了山，此山不高，山腰开辟着一些农田，华风看到一些小孩子，就奔跑在田间地头上。
嗯....都是些怪小孩。
他们看到陌生人，眼中都露出很强的戒备神色，有点甚至直接冲入了山林里面，那速度绝对不是一般小孩该有的速度。
这些或许就是：坏掉的一代。
上了山，有一些木头搭建起来的简陋木屋，阴暗之中，露出一双双眼睛。
“请。”老者将华风和言絮轻引到一颗大槐树下，有一副石桌石椅，上面掉落着几片落叶。
老者端来一壶茶，给两人倒了一杯。
他坐了下来，叹了一声，道：“哎~~我们算是认识很久了吧。”
华风点头：“可以这么说。”
“当年有所觉悟，以为可以放下诸事，一心向道，现在看来，红尘不能尽得，亦不能尽失，如同诸道，不能尽善尽美。”老者道。
“你是指这些孩子？”华风看了看四方，约莫有十来个几岁到十来岁不等的孩子。他闻了闻茶，有股药味，是折罗根的味道，有剧毒。
言絮轻正要喝，被华风一指弹掉了手中的杯子。
“你....”言絮轻登时瞪大了眼睛，怒道，这简直就是欺负人。
老者一看，闻了闻茶水，立刻怒道：“这群小崽子！”而后，他又缓了缓，摇头道：“你看，就这样，这群孩子，我也搞不懂。”
“这些孩子，都是附近村里的？”华风问道。
“嗯，每个娃身上，都有一个家破人亡的故事。你看那个阿铁，他不足五岁，便杀光了村里的所有人，不亲眼看到，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
老者指向一个少年，他坐在木屋的门槛上，手里在削着一把木刀。发觉有目光看过来，他只低着头，眼珠微微向上，对视了过去。
是一只很冷的目光，仿佛已经不属于人类。
“太湖道心附近的荒村，都跟他们有关？”华风惊道。
“大部分都是。”老者点了点头。
“真的是因为黑舞仙攫取了天龙岭的一缕本源道气？”华风有些怀疑地问道。
“可能有些关系，这些孩子，心性和外表，有神魔之征，疑似有神魔之大道在影响这片天地，具体是何缘由，我也说不清楚。”老者摇头道。
这时，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拿着一捧野花，递给言絮轻，道：“姐姐，送一束花给你。”
言絮轻愣了愣，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改接。
她只迟疑了那么片刻，那小女孩便一把将花丢在了远处，怒道：“我给你花，你为什么不要，你是觉得你自己比花还漂亮吗？”
“阿罗，花当然没人漂亮了，你最乖了，是不是？”老者笑着说道。
“当然咯。”小女孩仰起脸，又笑嘻嘻地点头道。
“你都这么乖了，先和阿水他们玩会儿，老爷子跟他们说会儿话，好不好？”
“好吧。”
小女孩看了一眼两人，蹦蹦跳跳地走掉了。
“嗯，就这样。”老者有些无奈地说道。想找个地方静心修道，却修来一堆的烦心。
“你悟的人道，内道？”华风有些吃惊地问道。
“算是吧，修德，修心，修行。外在的道，不过是杀伐征战之道，修为越高，杀孽越深，我已经舍弃了。”老者道。
“那你就是靠这个来管教这些孩子的？”
“神魔也是人，我若能以言行来教化他们，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能教则教，至于能否有所改变，这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又是一个凡人，将人做到极致，返璞归真，不假借与任何外物，一心追求唯一的自我，这份胆量和悟性，实在是大矣。
内在的道，是否可以长生？
这或许并不是他所考虑的问题，内在的自我，并没有生死的区别，有的只是适可而止。即便是他死了，他的言行，依然还在，有教无类，为人师表，他的道，会持续影响很多年。
“恕我直言，内道，人道，似乎是在人世之中。内道，既是个人的，也是无数人的，它有着内外的，一众的共性，不知道我这样理解对不对？”
“是这样的。”老者点头。
“避世而居，只求心静，回忆过往德行，以己为镜，以正己身，只是老头子的道，尚不足以入世，便只能居于这荒野僻壤之中。”
“那这么说来，你以后会入世？”华风问道。
“若能有所堪破，当入世。”老者点头。
“那这些孩子呢？”
“我若是能教化他们，当道有所成，若是被其淹没，当是道不成道，万事成空。”老者很是无谓地道。
这份心性已然了不起了，华风不得不佩服。
这或许正是他内道的力量所在，在无形之中，影响周围的人，阐述他自己内心的道。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跑了过来，怯生生地道：“老爷子，我饿了。”
老者点着头，笑呵呵地摸着小孩的脑袋，道：“好，爷爷给你弄吃的。”
言罢，他撩起了衣袖，撕下一块肉，放在了小孩的手中。
言絮轻一看，顿时捂着嘴巴，惊呼了一声。
华风稍微看了一眼，老者一条手臂上的肉，几乎快要剐完了，露出了骨头来。
小孩子立刻笑嘻嘻地道：“老爷子最好了。”将肉接在手中，跑到了阴暗的角落之中去。
“你.....你不疼吗？”华风问道。
“人会疼，那是因为他不想失去他失去的，他认为某些东西，生来就是他的，分离出去，就是巨大的错误。但万物终为土灰，万念都要成空，人本来就无一物，得到多少，失去多少，这就是人之道。”老者道。
华风听了，很是触动，颔首道：“受教了。”
“不敢。”老者笑道，而后他又问道：“你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怀旧吧？”
“不是，我是在找一个仙人的传说。”华风道。
“你指的是太湖之影？”
“何为太湖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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