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死亡常伴我身

        第二天，华风被一阵哭声惊醒，他睁开眼来，回头一看，是瑟女醒了过来。她正跪在地上，小声地啜泣，能去孔雀台书院的，不是小姐便是贵胄子弟，来到荒野之中，突然经历了一场生死，哭几声也是理所当然的。
“啊，瑟女，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华风急忙问道。
他怀里的胭脂也是嘤了一声，醒了过来。
“我们这是在哪里？我好怕。”瑟女看着四周，茫然地问道。
“估计在千夜城的下游，别怕，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找我们的。”华风安慰道。
“真的吗？”瑟女稍微平复了下，问道。
“当然是。”华风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她，是真的。
华风见胭脂也醒了，便起身道：“都饿了吧，去找点东西吃，这应该很熟了吧。”几天前，学院的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想不到刚刚进千夜城还要来一轮，真是苦尽甘来，苦又来。
“嗯。”瑟女擦了擦眼泪，点点头。
三人找了些东西果腹，之后便向上游走，但这刚好走向相反的方向，他们都本能地认为，自己身处千夜城的下游，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身在上游。这样一走，反倒离千夜城越来越远，离搜寻的人也越来越远。
千夜城的人，苏见生调动了几乎所有的力量，在西山七千线上搜寻，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但没有人向上游搜寻，搜救者和失踪者，越离越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家人的心也渐渐凉了，实在找不到人，那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到蓦然城去请罪。
一连两天过去了，华风和两个女生翻山越岭，始终不见千夜城的影子，他们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瑟女的状况很是不好，对于一个柔弱的女子，在这种突变之下，精神和身体都饱受折磨，到了第三天的早晨，她竟然发起了高烧，这会要命的，荒郊野外，有无人懂得药理，连草药都不认识，根本不能得到有效的医治。
华风也停了下来，瑟女的这种状况下，根本无法走过那些陡峭的山路。
瑟女高烧了一天，额头贴着沾水的纱布，纱布不到片刻便被热干，华风和胭脂也对此素手无策。
到了晚些时候，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冷，瑟女居然说起了胡话来。
她微微睁着眼皮，眼中有滚烫的泪水，“求求你，不要，不要带我走。”她死死抓着华风的手，惊恐地喊着。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好冷....好热，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了。”
“父亲，母亲，我好想再见你们一面。”
华风的心好似在刀割，一个年轻的生命，震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她的眼中一定看到了死亡。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将死的人，任何话说出来，都会像刀子一样，搅碎人的心。
瑟女突然坐了起来，她望向远方的黑暗，高声尖叫到：“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你不会死的，坚强点，你的父母还在等你，你会好起来的。”华风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浑身都在发抖，手心的温度正在下降。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死亡就在我身边，它好美，好美....”
她的脸上滚动着泪水，惊恐的瞳孔刹那消散了光芒，好像是一盏正在熄灭的火焰。
她死了，带着不甘和恐惧，在最美好的年华，死了。
她的手渐渐变凉，她抓住的终究只是一根无法救命的稻草，这一刻，无力再次袭上了华风的心头。因为她不想死，她的生命完结了，所以一点都不漂亮。
瑟女的身躯在一点点的往下沉，华风还握着她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地面。他没有放手，直到她的手也沉入了大地。华风发出一声嘶吼，这一刻他竟然有点疯狂，伸出肉掌，歇斯底里地刨着地面。
泥土之下，还是泥土，直到鲜血然后的泥土，华风才呆坐在原地。
这个世界，真是的好残忍。
“生死有命，劫数难逃，这也许就是她的命。”胭脂轻声说道。
“你信命吗？我们的命运又是如何，那些模糊的不清的轨迹，是早已注定，还是阴差阳错的使然？还是命运根本就是个被玩弄的骰子，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掷出点数？”华风抬起头来，摇头问道。
“我本不该相信命运的，可是一步步走到现在，让人不得不相信。”胭脂捧着华风的双手，这双手上满是鲜血，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是啊，人生路上，你努力过，挣扎过，但走到最后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命运的审判。人不得超脱，终被碾压于命运之轮下，这是道，还是根本就不是道？
“你不要伤心了，这世界成千上万年来，无数人死得不甘，但这又能如何呢？”胭脂轻轻道。
珍惜变得如此难能可贵，想好的未来，不是未来。
华风一把将胭脂拉入怀里，“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吗？”
“嗯。”胭脂点了点头。
很久，之后，华风看了看四周，道：“我们好像走错了方向，要是在对的方向上，此时已经在千夜城，本可以挽救她的。这世界混乱了我的感知，他想一步步的将我带入深渊。”
“我们回去吗？”胭脂问道。
“回去。”华风的眼睛，在火光下，闪烁着光芒，他很坚定。
“若又走错了呢？”
“我便一直往前走，我不信这天地可以困住我，我若不死，便要走到底。”
两人依偎着，度过了寒冷的夜晚，在清晨的雾气中，踏着来路，走了回去。即便走过一遍了，这路还是如此崎岖，当看到那些熟悉的景物，才知道原来自己走了这么远的路。
胭脂的脚也受了伤，路上的荆棘在她的腿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脚踝肿得很是厉害。很多地方，华风都背着她，才能前进。
当一座城池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六天。
华风望着那依山伴水的千夜城，忍不住大喊一声：“老子回来了。”
涛涛的江水声，将他的声音淹没了。
人活着，总会很难，从前是，现在还是，无论那个世界，都是一样，死亡常伴我身。充满了悲欢离合，人间的事，仿佛都是一样，她在磨砺着世人，承受不起，便被淘汰，熬过来，又会是另外一番风景。
两人相视一笑，胭脂笑得很勉强，但这时候，需要去笑。
不巧的是，他们来到了千夜城，却是在江的对面。华风点燃的烟火，滚滚的烟尘，直冲苍天，这是求救的信号。他不会在冒险去渡过这样一条令人生畏的大河，她充满了狂野，会将人推向预料不到的地方。
很快，有人发现了千夜城对面山峰下的浓烟，一艘船飞速地划了过来。
来人看到两人的时候，跪在了地上，他在感谢苍天大地，失踪了这么久，他们终于回来了。
华风和胭脂终于回到了千夜城，在满大街的人流中，向苏家大院赶去。
苏家一家人早就接到了消息，迎出了十里，苏成，苏见生，凉透的一颗心，终于有了些温度。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去蓦然城请罪，但就在这个时刻，华风好胭脂回来了。
学院的人也很激动，铁勃勃上来，看了看两人，点头道：“回来了，就好，就好。”
但是他马上发现好像少了一人，他不敢问，但是他还是要确认下，“瑟女呢？”
“她病死了。”华风轻轻说道。
“哎！”铁勃勃唯有一声叹息。
“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了。”华风低着头道。
“这不怪你。”铁勃勃拍了拍华风的肩头，道。
“她死得很不甘心。”华风自顾自地说道。
“逃过一劫，还有一劫，一波一波，让人防不胜防，不甘心，又能如何呢，凡人岂能掌握自己的生死？”铁勃勃摇头。
苏见生走了过来，道：“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我看他们也受了不少苦的，赶紧入府好好的休息下。”
“是啊。”铁勃勃道。
华风点了点头，所有人的进入了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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