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3-444.哭丧

        姜妈妈在担心得睡不着的时候，张敏儿、姜竹西和黎路正在高速上一路狂奔。
“竹西，你继续睡会儿，我困的时候喊你起来换我。”黎路对姜竹西说道。
“刚才睡了一会儿，现在不困，我陪你说话吧。”姜竹西轻声说道。
“今天的高速真好走，一个人也没有。”黎路低声说道。
“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之前没有一点儿预兆吗？家里人都没注意到会出事？”姜竹西这才有机会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黎路沉默着，不知道是他也不知道、还是不便说。
“啊……你开车吧。”姜竹西轻扯了下嘴角，轻声说道。
“和我有关系。”黎路突然说道。
“嗯。”
“啊？因为你没回去过年，气的？”
姜竹西在听清他说什么后，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我给奶奶转了8888的新年红包，她想截图发到家族群里被我爸反对，她激动得起身时扭到脖子。”黎路低声说道：“当时也没什么事，爷爷就帮她贴了片膏药。在我爸去县城请医生回来的路上，她就开始恶心呕吐神智不清。再等到医院的车到的时候就去了。”
“……颈椎有旧疾？”姜竹西问道。
“不知道。”黎路摇头。
“科学地看，是扭到之后的处理不当，不在于扭到了、更不在于扭到的原因。”姜竹西沉声说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不应该因为难过就胡乱归因。”
姜竹西见黎路不说话，便又直矗矗地说道：“依你这种归因法，都可以后退到不出生，那也就没有死亡了。更别说你爸妈离婚有多大影响？你新年不回去有多大影响？你发了红包又有多大影响？所谓多米诺效应，你倒是看看，如不是扑克而是铁牌，它会不会因为前面的倒下而倒下。”
“道理上是这样，但若我们做事能考虑周全些，有些事故是可以避免的。”黎路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周全？”姜竹西反问：“你若不发红包，你奶奶激动的原因可能就不是兴奋而是生气，激动这事儿能避免吗？还是你以为她激动的时间没，结果就会不同？”
“知道了知道了，你总是有道理。”黎路的语气一下子不耐起来。
“……我知道你现在难受，但我也不可能因此附和你的归因方式。”姜竹西的脸一冷，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你不想听就算了，我睡了，你困的时候喊我。”
“我......”黎路扭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愈发烦躁。
“注意安全，好好儿看路，我还是挺惜命的。”姜竹西放下椅子，将外套盖在身上后，便躺了下去。
两人一路无话，黎路一个人闷头开车，一路上只去了一次服务区上厕所，然后一路狂奔到目的地。
张敏儿比黎路夫妻早到一个半小时，而当黎路和姜竹西到的时候，正看到张敏儿被那些长辈们围攻，黎英棋则忙着招待祭拜亲友，根本不理会张敏儿的狼狈。
“路路回来了。”
“带着他媳妇儿呢。”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黎路拉着姜竹西的手，穿过黑压压一片穿着黑衣的人群大步走到张敏儿身边。
“路路，你奶奶她......”大姨奶一见黎路，便大声哭了起来。
“都是被你妈气的，大过年的不回家，这算什么事，真是丢死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亲戚的人生气地瞪着张敏儿。
“我奶奶从棺材里爬起来这么和你说的吗？”黎路怒声说道。
“黎路！”张敏儿出声制止了他，看着那群围攻她的亲戚们说道：“老人家去世我们都很难过，大家情绪激动我能理解。我婆婆后事的所有费用全部由我来出，各位的情礼节我也会让英棋清点清楚退给大家。既然大家心疼老人，就不要在她灵前再吵了，还她老人家一个安静。”
“哟，有钱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拿钱塞人的嘴呢。”有人大声说道。
“还真当自己是一家之主了，’让英棋点清楚 ’，你一个娘儿们安排起英棋这个大老爷们儿起来了？”哭了一个回合的大姨奶收了眼泪，冲着张敏儿就是一通训斥。
“妈，这位的意思是不是就不用点了？”姜竹西走到张敏儿身边，皱着眉头问道。
“你是路路的媳妇儿吧？一路开车也辛苦了，带她进去休息吧。”大姨爷见一群女人又要对姜竹西发作，立即对黎路说道。
“休息什么休息，就她娇贵！先去给奶奶叩头，再到灵堂守着。”大姨奶立即说道。
“竹西、黎路，先去后面看看奶奶。”
“竹西，这里的事你就别管了，也管不了。我自有计较。”
张敏儿沉着脸，对站在身边的黎路和姜竹西说道。
“好。”姜竹西低低地应了一声，随着掀开灵堂侧面帘子的张敏儿走到后面。
原来，在灵堂后面是一具放在长桌上的棺木，并没有盖上盖子，去世的老人被换上寿衣、整理好妆发躺在里面。以姜竹西身高的视线，能看到整个棺内。
这让她有点儿发悚。但还没等她有所反应，跟着一起进来的一大群人便如唱歌似的哭了起来。
不是她不礼貌，是这哭声确实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就如哭歌似的。
姜竹西被这样的情绪感染着，原本还生着气的她也有些情绪上头，眼框不自觉地就红了。走在她身边的黎路伸手进棺与抚摸着老太太的脸，压抑着情绪、低低地呜咽着。
女人们的哭歌渐弱，在完全停止后便将黎路的手拉了出来，然后喊黎英棋进来与老人见了最后一面后，再唤了一群男人进来，抬了棺盖盖上，然后一群女人散去。
姜竹西与张敏儿、黎路走在最后，听着布帘外刚出去的那群女人七嘴八舌地吵吵嚷嚷着，说着这个送了多少情钱、那个送了多少礼金，计较着谁送多了、谁送少了、谁有情礼没还、谁假装不知道。
姜竹西不知道是不是该计较这些，但至少她感觉不出这些人在计较之余还有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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