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3-396.片刻的逃离

        第二天。
姜竹西推开家门看见一屋的冷清，这才想起来自己回错家了，应该回去黎路的公寓那边。但在这间熟悉的屋子里，无数次的出差回来的经历、无数次打开门便是这般安静清冷的模样，让她有种穿越回结婚前的错觉。
没有人等、也没有满屋的暖气，却让她感到一股从容的放松。
姜竹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退出去。
换上鞋子、打开空调、插上电水壶、再打开音乐，然后就在沙发里躺下来，闭上眼睛，觉得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
“喂？”一阵电话声让姜竹西吓得从沙发上坐起来。
“我？”
“回来了呀，在家里呢。”
姜竹西感觉到有点儿热，边脱了外套边对黎路说道。
“你在家？”姜竹西的声音有点儿虚，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恍然大悟地说道：“糟了，我忘记我们已经搬家了。”
“……只过来住了一天，也正常。”电话那边黎路愣了一下后，只得自我开解：“你在那边等我，我来接你。”
“算了算了，别接来接去的了，麻烦。”姜竹西暗自吐了口气后，边拉着外套起身边说道：“我这就过来，你看有什么需要我带过来的？”
“小葱？”
“玫瑰盐？”
“我得去超市买是不是？”
姜竹西关了炉子、关了空调后，边讲电话边拖着行李箱又重新离开这个才暖了不到半小时的屋子。
“好，我知道了。不过你给我发个清单吧，我觉得我可能会晕菜。”姜竹西笑着说道。
黎路又说不买也行，不影响他的厨艺发挥。姜竹西嫌他烦，让他直接上清单，然后便挂了电话。
“你要的这些，要在楼下进口调料小食店买。”姜竹西刚放下电话，抬头就看见站在自家门口的乔太太。她穿着一件羊糕毛的短外套，配一条直筒阔腿牛仔裤和一又白球鞋，手里拎着一个折叠拖箱样子的东西，看起来也是要去菜场或超市的样子。
“谢谢。”姜竹西轻咳一声，反手锁了门后，拖着行李箱走到电梯边。
“我和乔凌离婚了。”乔太太双手挽着拖箱柄，慢悠悠地走到姜竹西身边，又慢慢悠悠地说道。
“是吗？”姜竹西淡淡应了一句，在抬头看了乔太太一眼后，忍不住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乔太太的眸色微沉，愣了一会儿才说道：“在工作之外我已经许久没有名字了。”
姜竹西沉默着。
“我叫许知微，言午许，知微见著的知微。”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许太太的思绪，她伸手拦住电梯门，将/姜竹西让进去后，按了一层键，然后看着姜竹西说道。
“我叫姜竹西，孟姜女的姜，竹西佳处的竹西。”姜竹西将手机换到拉行李箱的手上，然后将右手伸到许知微面前。
“很高兴……重新认识你。”许知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慢慢地伸了过去。
“以后还住这边吗？”姜竹西收回手后，重新拿过手机，看着许知微问道。
“是啊，房子乔凌说是送给女儿的，离婚协议说，他会继续还房贷，女儿18岁的时候办赠予手续，改女儿的名字。”许知微轻声说道。
“相当于你们共同赠予美一的。”姜竹西点头：“做父母的，对孩子总是最好的。”
“不算，算乔凌赠予。”许知微讽刺地笑了笑说道：“如果房子按离婚财产分割，他是不同意的。虽然我可以在法院主张自己的权利，但房子我只付了首付的30％、后续贷款一直是他在还，所以即便我依法主张，人家也会说我贪财、捡现成便宜，我何必呢。所以我争取到将房子全部留给美一，管他算谁赠予的，全部是我家美一的就好。”
“……是。”姜竹西微微愣了一下，低声应了一声。
“如果是你呢？”许知微突然问道。
“我......我会在支出的时候，就做到清晰明了，我不占他的便宜，他也不能占我的便宜。”姜竹西说完后想了想，才又说道：“虽然我在家务上承担不多，但承担多的那个人，这部分的价值也是应该被计算的。”
“我就知道。”许知微轻扯下嘴角，笑着摇头说道：“你和乔凌很像，他也这样给我计算。但我听得很烦。十年的感情，就这样一分一分的算没了。”
“离婚讲什么.....”姜竹西本想说 ‘离婚讲什么感情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只是站在理性的角度觉得这位前乔太太不够聪明，但那又不关她的事。再说，人也不会因为聪明而更容易幸福一点。
“我知道，你觉得我在该讲道理的时候软弱、在该算计的时候愚蠢，你和乔凌这种职业精英觉得我这样的人不可理喻是吧？”
在电梯在一楼停下后，许知微这次自己先走了出去，等到姜竹西出来后，才边继续往前走边说道：
“你不懂我还可以理解，你没有孩子，不知道一个女人做了妈妈后会经历什么。可乔凌也不懂。因为他错过了美一成长的前三年，她以为，美一/一下子就长到了四岁，会说会唱会吃会玩。”
“你知道吗，有一次美一发烧，我抱着她和一些小情侣抢出租。好不容易抢到一辆司机还拒载，说什么不顺路，我抱着美一直接坐了进去，然后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你知道吧，这时候泼妇比小女人有用多了。”
“美一从小血管都细，打针特别难，每次都要扎好几针，哭闹的时候连医生都按不住，但我可以。我把她按在输液台上的时候，别的小孩的奶奶都问我是不是后妈。”
“这时候心软没用啊，心软孩子就得多挨几个扎。”
“你们这些人啊，只生不养、或者跟本就不生，还以为自己多清醒、多牛掰呢。”
走到单元门口，许知微停下脚步，看着姜竹西说道：“其实我很想知道，你生了孩子会怎么样？”
“我倒想让乔凌看看，他欣赏的女人生孩子后，是不是还是他说的那样大气磊落有修养。”
许知微说完后，便大步往外走去，挺直的背影，柔软又坚定的样子，透出几分让人心酸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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