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345.面子为大

        “妈，我现在有急事要办，晚些给你打电话。”黎英棋边讲电话，边将车子熄了火。
“你有什么急事要办？你现在又不上班、又不上课、也没有考试。你的急事，就是小张逼你办离婚手续吧！”老太太在电话里大声说道：“我和你说，不许离！”
“为什么？”黎英棋轻扯了下嘴角，淡淡问道。
“我们老黎家这么多年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大学生，这是多光宗耀祖的事。你爸和我，现在说出去都还骄傲。你一个大学生连生活都过不好、要离婚，你让我和你爸这两张老脸往哪儿放呀－－”老太太在电话里又是叹气、又是叫嚣着，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面子。
黎英棋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父母倾尽一切供他读书，对他的要求不过是让他们在老家有点儿脸面、让人尊敬。而这一点，也不需要多努力才能做到，也不过是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妻贤子孝、生活无虞而已。
可只是这么一点简单的要求他都做不到！
他当时真是疯了才会被潘立和魏芷芝忽悠得失去理智，去那种女人身上找回在张敏儿处失去的自尊和大男子主义。
当真是走错一步，便无可挽回。
婚姻是不可挽回了，父母想踩着强势的媳妇在村里立威风也不行了、连带着他大学毕业为父母挣来的脸面，也会因为离婚而一起丢掉。
不用老太太讲，他都能想像到父母以后在村里是如何抬不起头来。
虽然他并不认可父母的这种虚荣心，也觉得既然老乡们势利，离开也未偿不可。但父母在那里生活了一辈子，又怎么离得开？父母的虚荣心固然不对，但活到这般年纪，也就这么点儿追求了，他做儿子的，又怎么能不努力的满足……
“妈，不是离婚。”黎英棋的眼睛盯着市委大楼的门口，母亲快速说着：“敏儿出车祸了，现在医院，我过来帮她安排治疗。”
“她在渝市呼风唤雨的，还用得着你安排？”一听是要儿子做些跑腿求人的事，老太太又不乐意了。
“妈，我们现在没离婚，我是她丈夫。自己老婆生病了都不管不顾的，这是会让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您和爸也不想自己的儿子被人骂是不是？”黎英棋皱着眉头，情绪有几分烦燥，却又担心这不耐的情绪会伤了母亲的自尊，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依然温煦地说道：“妈，我找的主治医生来了，我先过去了。”
“不许离婚、不许帮她倒屎尿盆！”老太太霸气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黎英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大楼里走，他立即挂了电话，快步追上去。
*
“冯干事，你好。”黎英棋追上那位熟人后，边打招呼边拿了支烟递过去。
“黎老师？”那位冯干事将烟推开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黎英棋：“黎老师找我还是找我领导？”
“找你。”黎英棋叹了口气，一脸为难地说道：“我现在正和太太闹离婚，公司的事情知道得也不全，只听旧时同事说，环监处在查敏行的排废问题，所以我想问问，这次到底严不严重、你领导是个什么想法？”
“渝事的化妆品公司，其实还真没有一家在这方面能达标，上头大会小会的说了好几年，敏行倒还加了储污罐来转排，其它企业是连动都没动一下的。”
“所以我们也理解市里着急，抓个典型狠狠罚它一回，让那些个企业都行动起来。”
“但做企业呀，有时候就是生死一瞬间，环境污染这事儿，容易让人联想到产品的安全问题，你说都是用在脸上的、嘴上的、身上的东西，这一联想，这品牌可就完了。”
黎英棋见那干事没有接话的意思，只能继续说道：“所以冯干事，你和我透露一下，市里这次到底准备出多重的手，我们也好有个准备，想办法保住一两个产品，给敏行留条后路。”
“市里要怎么出手、要看检测的结果到什么程度。至于说这出手有多重，这不是我们说了算呀，是企业说了算不是？你们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有数，按法律、按规则，该承担什么、就承担什么。不用猜市里的意思。”那冯干事停下脚步，看着黎英棋，一脸严肃地说道：“市里也不存在抓典型。查各企业的废水排放达标率情况，这是我们常规的工作麻。这次先查敏行，也是因为有人举报。其它企业，我们也要查的。”
“当然，我们一直在努力改善。只是我管理企业不如张董果断，总是想规划好了一步一步去做。这三年前我儿子就拿了整体排污处理方案，我愣是给砍成了三截儿，让先产品外包减少产量、再用储罐转排、最后才上设备......谁知道这一拖，就拖出事来。”黎英棋叹了口气，一脸后悔的模样：“倒底我这种做教育的人，不适合做企业呀。”
见黎英棋说得诚恳，那冯干事便多看他两眼，坦诚地对他说道：“那您就帮张董多担待。这种事麻，企业负责人也不一定知道具体的细节。”
“……当然。”黎英棋一下子听懂了冯干事的话，脸色不由得马上僵了起来。
“如果你们的指标检测能过关，企业和市里就都开心，敏行也算是渝市的一块牌子。这砸自己牌子的事，市里也是很心疼的。”
“我这会儿还有个会，就不陪黎老师多聊了。回见。”
那冯干事看了一眼黎英棋僵住的表情，在心里也叹了口气，但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继续往大楼里走去。
*
没有等那位冯干事走远，黎英棋便急急地离开了市委办公厅大楼，开着车匆匆赶回医院。
“去找环监处？”张敏儿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找他们有用，我还等到现在、等到你来吗？”
“这……”黎英棋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都顺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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