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244.暗夜里的猫

        “那你努力。”姜竹西看了他一眼，其实还是担心。
“董事长签了污水处理车间扩建的预算。”黎路说话的时候，明显非常开心。
“真的？”姜竹西还不太敢相信。
“真的。”黎路点头，边吃边说道：“所以明天和市里的沟通很重要，我把方案做细致些，明天聊过后，留一份草稿在市里，依此倒逼董事长必须按方案推进工程进度。”
“你怕董事长反悔？”姜竹西问道。
“预算是项目可以花的钱，具体到项目的每一笔支出，她有一千种办法让财务不付款。”黎路轻哼着说道：“我明天上午去公司修改方案，然后让财务把钱给我提出来。”
“在市里没有表态之前，董事长都不敢撤掉这份预算。”黎路笃定地说道。
“这样……你把这么一大笔前提到个人帐户，这算是小金库吧？”姜竹西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说呢......用流程思维不能解释这个问题。”黎路解释说道。
“我能不能这样理解。”姜竹西想了想说道：“敏行现在不能实现、也不能强推程序化管理的原因是你和董事长的经营理念不同，只要你们有争执，程序化管理就是你们各种的拦路石。”
“……也不全是。”黎路想了想后才慢慢地、显得极其慎重地说道：“我和董事长的争执并不是经营理念的争执，而是企业经营安全的预判不同。”
“在经营理念上，她是董事长，我有再多不同意见都不影响她的决策。但污水处理与供应链方案，往小了说，是失去一个主导的机会而已；往大了说，是祸害后代、影响渝市在化妆品生态链的站位。”
“而这些影响，又直接关系到敏行的生存、还有董事长的安全。所以我必须争。”
姜竹西看着黎路，若有所思地说道：“黎路，你知道你和董事长是站在企业最顶端的位置看企业，而我是站在企业腰部的位置做上下链接，所以我们看到的东西是不同的。”
“什么意思？”黎路不解地问道。
“决策端的规则，需要具备一定的灵活度，而且要重视创始人的核心优势。”姜竹西思索着说道。
“这次董事长签预算请款单的事，也让我想了许多。按完全规则来看，我不该直接拿给她签，应该有财务、有工程部、有完整的预算表才对。”
黎路想了想说道：
“而她签了，我也不必再担心她会反悔才对。”
“但都不是，我不按规则的逼她签、她想敷衍着我打个时间差，我再利用自己少东家的身份把时间差堵死。”
“竹西，这一连串的动作，没有一步是在规则内的。所以我也疑惑，我一直坚持的规则化管理到底对不对？是否真如董事长所说，规则化、程序化，并不适合私营企业？”
黎路说完后，放下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纠结地看着姜竹西：“许多私营业主的市场决策来源于对市场的直觉，他们没有外企那么庞大完善的数据库，也没有优质的管理团队可以做决策分析与建模推演。”
“他们靠着市场直觉与快速反应保持着企业的灵活应变与高速增长，其实……灵活、快速，是他们的核心优势。而一但流程化以后，这些优势将全部被弃掉。”
“你享受到随性的好处了，所以你质疑规则化与程序化。”姜竹西摇头反对：“企业肯定需要规则化管理，只是在决策端，可以将决策人的核心优势项单拿出来，凡与此相关的项目和决策，做独立规则。”
“但不是不要规则。”姜竹西强调说道。
“下次和咨询公司聊的时候，你也参与吧。”黎路点头，皱着眉头说道：“管理咨询公司没有你这么灵活，他们可不管你经营者的核心优势。”
“先有规则，才知道哪里需要打破。现在连规则也没有，好处和坏处、适应或不适应，都无从谈起。”姜竹西笑笑说道：“不过野蛮生长了近十年，要改变也非一日之功，慢慢来吧。”
“要是你来敏行，我们就可以打个好的配合。”黎路叹息着说道。
“打不了，董事长可以容忍你和她斗法，不一定能容忍我给企业戴紧箍咒。”姜竹西威胁他说道：“别想了，我怕复杂的关系。”
“好吧。我自己努力。”黎路无奈地笑笑。
“还真是，你这么努力、又有这么好的消息，应该和我说的，我今天带束花来给你庆祝。”姜竹西笑着将话题扯了开去。
去敏行这件事，她绝不考虑。
夫妻变成同事、婆媳变成上下级，这该是多么为难的关系。到时候争执吵架，都不知道是算公事、还是算私事。
*
姜竹西陪黎路吃完饭后，又陪他在旁边的小路上散了会儿步，差不多到8点的时候，才准备返程。
抬头看见来时还晚霞满眼的天，此时已经黑得快伸手不见五指了。看着天空黑压压的低沉模样，姜竹西觉得今天可能会下雪。
想到此，只在西裤毛衣外套了件羊绒大衣，连围巾也没戴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下子就感觉更冷了。
姜竹西伸手揽紧了大衣，快步往车边跑去。
“喵？”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猫叫，在黑夜里听来像是婴儿的啼哭声，姜竹西只觉得寒毛直竖，脚下的步子就更快了。
“唉－－”
“啊－－”
不期然脚下撞到一团柔软，姜竹西吓得又跳又叫的，安静下来后，看见一只猫正蹲在前面看着她。
宝石般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出几分妖冶的光，看起来很是渗人。
姜竹西知道自己刚才踢到的应该就是这东西，拍拍胸脯、长长地吐了口气后，快步绕过那只猫往车边跑去。
“喵？”那猫又叫了一声，而且远比她更快的速度，一下子窜到前面，然后一跳一跳的往前跑去。
黑暗中的光线不太好，但姜竹西还是看出来这只猫的腿有问题，不知道哪条腿短了一截，以至于它跑起来就像在跳，所以才显得格外的吓人。
正常内陆城市，冬天8点多天已经全黑了，公共区域的路灯，在近郊工业不发达的地方，也会开得比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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