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212.发展中的牺牲

        张敏儿在离开化验室后，便直接去了S&P中国公司。
“这些照片你熟悉吧？”
“还有这些数据。”
张敏儿将整理过的资料放在杜曼玲面前，看着她说道：“潘立，举报我们合作的污水处理公司，敏行现在的污水处理订单无法完成。”
“这个人……”杜曼玲拿起资料略略看过后，抬眸看着张敏儿说道：“所以你打算找人举报他？”
“污水处理厂的厂长会安排这事。”张敏儿说道：“我打算让他永远进不了渝市的A级原料供应系统。”
“就用我们S&P的那套标准，他就进不了。”杜曼玲翻看着那些资料，淡淡说道。
“除了标准，我还要把他所有能想到的路都堵死。”张敏儿冷声说道：“他找你、找我、举报，我倒要看看，行业和市里知道他潘氏十年的经营结果后，他还有什么手段。”
“如此......”杜曼玲停下翻资料的手，目光在那些资产上停留了一下后，抬头看着张敏儿说道：“我给些资料给你。”
“谢了。”张敏儿伸手将桌上的资料收了回来，看着杜曼玲说道：“你放心，我尽量用当年媒体公开过的资料，只是有S&P评审的原始数据做基础会更有底气一些。”
“谢谢你还顾念着我。”杜曼玲轻扯了下嘴角，淡淡说道：“我倒觉得不必。当年S&P初入中国，在渝市做扫楼式的原料供应商寻找，也是业务所需。”
“当年参与S&P原料供应商评审的几家代表企业，已经有一家在两年后开始向S&P总部供货、有三家已经成为品牌企业的稳定供应商。潘氏……“杜曼玲一脸讽刺地说道：“我给资料你，你不是在和咨询公司谈合作吗，让他们为原料供应链写个回顾和展望。踩死潘氏也只此一件即可。”
“…….不需要手下留情？”张敏儿沉眸看着她。
“你需要？”杜曼玲反问。
“现在不需要。”张敏儿冷声说道。
“这就对了。”杜曼玲起身送张敏儿出去，边说道：“我们这年纪，到了遇事就解决、遇到挡路的就拿掉的阶段了，最不需要的就是反省犹豫。”
“所谓手下留情，不过是弱者在害怕把人逼死死角的反弹而已。”
“……同意。”张敏儿停下脚步，看着杜曼玲说道：“我等你的资料。”
“两天。”杜曼玲点头。
“谢谢。”张敏儿扯唇一笑，转身在公共办公区扫了一眼，看见Tina后，眸光微转了一下，然后大步往外走去。
杜曼玲回头看了Tina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
*
敏行撤回四分之一的污水量，新增的储水罐在原有的备储车间也还是放不下，黎路提议将原有的备储车间的墙推倒，往外扩几百平方。原来那片排污区由外往内看，面积的减少并不明显，也符合为原料供应链工业园规划车辆备转区的设计。
只要没有人特意去查敏行与污水处理的合作处理量，以及敏行自己需要的处理能力，就不会有人在敏行污水处理上再做文章，张敏儿当然也就不再反对黎路的这个提议。
于是敏行这边兵分三路，生产部着手外扩污水备储车间；黎路与樊霄对供应链工业园的运行方案做建模/模拟；张敏儿则拿了杜曼玲给她的资料，与咨询公司讨论如何借这些资料，将渝市原料供应链工业园规划对市化妆品品牌的促进、以及原料供应商的集约化、品质化的推进。
*
姜竹西回乘的飞机一落地，她打开手机便从网上看到潘氏被举报生产过程不合格、生产车间不达标，被勒令停工整改的新闻。
“是黎路？”姜竹西皱了皱眉头，继续往下翻，在相关新闻里，同样被举报的污水处理厂，已经向市里提交了整改方案，并澄清并非设备能力不足，而是有一部分设备处于维护期间，导致这个月有处理过量。现在已经将各客户的待处理污水存放于空置处，待设备维护完成后，再加班加点的一一处理，并不会造成进一步的环境污染。
“睁眼说瞎话。”姜竹西只觉得心里发堵，正待继续往下看，便听见空乘人员提醒她下机。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见整个飞机的乘客都已经下去了。
“不好意思。”姜竹西收了手机，拿着外套和随身包，起身快步往外一路小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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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anda，你说这些人对规则、对人类生存的环境，毫无敬畏之心。”姜竹西一到公司便去了杜曼玲的办公室，看着她说道：“这家工厂并没有多余的污水处理能力，他们将处理不了的污水全排在了地下。”
“他们是收了客户的钱，将分散于各处的污水集中排在了一处。最大的贡献算是将点式污染做成片式污染吧。”
“你下飞机就过来了？”
“我记得你是回去拿婚姻证明的吧？黎路没去机场接你？”
杜曼玲看着又恼又急的她，示意她先缓缓，平静下来后再说。
“比原计划提前了一天，没通知他。”姜竹西沉声说道。
“这就是渝市企业环保的现状，污水处理公司的真实情况大家心知肚明，但你能让他停工吗？不能。”
“你能强制他开新设备吗？也不能。”
杜曼玲轻声说道：“工业的发展，在某个特定的阶段，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
“Amanda，你也认可这种观点吗？”姜竹西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不认可，但大环境不可改变。”杜曼玲淡淡说道：“环保的投入多一点、要求严一点，产量就会少一点、利润就会低一点、城市经济增长就会弱一点。这时候，所有人都不会遵循最严格的标准。”
“眼睛都盯着别人，生怕自己投入多了、要求严了，就降低竞争力了，是吗？”姜竹西失望地问道。
“是。”杜曼玲点头：“如果S&P在国内开工厂，成本一定争不过敏行这些。”
“……可江城的东英和东华，他们做得非常好。”姜竹西说道。
“所以他们只能代工高端产品，品牌方从产品的高溢价里要利润，才支付得起标准工厂的高制造成本。”杜曼玲点头，一脸的清明，是对现实深刻理解后的了然。
国际公司也是走过了高污染时代，有了稳定的工业制造体系后，不需要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了，然后就提起了制造业环保的标准。这个阶段我们自己的制造业也有一个过程，都会有一个先生存、再成长、再关注社会利益、再长大承担社会责任的过程。可能有人不认同，认为地球保护宜早不宜晚。这原本就是个备有争议的话题，欢迎大家自己的观点，也希望大家有辩证思维，能看到与自己不同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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