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同甘共苦

        “方才你离得近，可看清楚十一皇子伤势如何？是否伤到面部？”
“我也没瞧真切，只瞧见后背的衣服全烧没了，脸上倒没见烧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即便没有伤到脸面，得了今天这顿申斥，今后也与大位无望了……”
几位刚走出宫门的命妇，忍不住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几人之所以在意十一皇子是否伤到面部，除了因为面目留疤，有碍观瞻，更因为大庸朝有规矩，凡入朝者，下至百官，上至皇帝，均不能身有残疾。
嘉贵妃得宠多年，贺皇后这一去，她便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嫔。此次大皇子二皇子生死不知，原本最有可能继位的人选，便是十一皇子。
今日不少命妇进宫的时候，还趁机悄悄往嘉贵妃宫里送了礼。
只是，真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
又有一位命妇叹息道：“这会儿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皮肤烧伤可不是闹着玩的，瞧着十一皇子身上的伤口不小，能不能活命还犹未可知呢。”
“说起来，十一皇子年纪也不算小了，被皇上责问时，却连句认错的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也难怪皇上会发这么大的火。”
“这是咱们私下里说，除了十一皇子，其他几个皇子要么年纪太小，要么也都不中用，也就前头两位皇子还有个样子，若真出了好歹，大庸未来堪忧啊……”
平日里只知关心内宅的妇人们，头一次担忧起家国政治来。
十一皇子突然被烧伤，守制提前结束，秦窈却没有随命妇们一起离开，而是被嘉贵妃叫住，留她为十一皇子诊治。
太医院的太医也有到场。
皮肤是人体的第一道免疫器官，皮肤大面积损伤，极易发生感染，因而烧伤，尤其是大面积烧伤，在古代的致死率极高。
太医看过十一皇子焦黑中夹杂着血肉的后背，无奈地说了句“尽人事听天命”。
嘉贵妃狠狠甩了说话之人一记耳光，转头拉着秦窈的手，泪流满面地哀求道：“你跟他们几个庸医不同，你一定能医好澄儿，让他恢复如初的，对吗？”
秦窈也检查过十一皇子的伤口。
对方虽然整个后背都有烧伤，但大部分烧伤并不严重，只有肩胛附近的一块儿皮肤需要植皮，其他地方只要预防好感染，一段时间后可以自愈。
但想要恢复如初却不可了，后背以及半截脖子上，必然是要留疤的。
她如实答道：“我有超过八成的把握，可保十一殿下性命无虞，但想要十一皇子身上的皮肤恢复如初，臣女却无能为力。”
可嘉贵妃对她的回答，却流露出明显的不满：“怎么只有八成的把握？你不是能求来仙药吗？便再求一颗是了！你让澄儿恢复如初，我们母子不会忘了你的恩德！”
秦窈道：“上次的仙药是神仙主动赐下的，不是谁求来的。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若神仙逢求必应，这世上便再无生老病死了。”
“澄儿是皇子，就算真有什么命数，他也该荣华一生才对！咱们俩虽然相处日短，但我自问待你还算不错，你莫要说这些推托之词！”嘉贵妃情绪激动，长长的指甲掐在秦窈手背上，十分用力。
平日里温和慈善的嘉贵妃，眼下却完全变了一个人，对秦窈不依不饶，仿佛秦窈不能还她一个完好如初的十一皇子，便是千古罪人。
秦窈忍不住皱了皱眉，抽回自己的手道：“十一殿下现在需要尽快清理伤口，娘娘要是再同我纠缠下去，便是连八成的把握也没了。”
嘉贵妃还想再开口，被一旁的皇上沉声喝止道：“够了！你再吵闹下去，景澄就要被活活疼死了！”
皇上又转向秦窈：“你去吧，尽力便好，最后能治成什么样，都是他的命。”
秦窈叫上了两名太医，给自己打下手，同时，也是有意让他们学习植皮的法子，以便日后能救治更多的人。
给十一皇子灌下一碗麻沸散，秦窈又从袖子里拿出需要的药品和器具。
两名太医一开始还在震惊秦窈竟然随身带着这么多东西，后来等到秦窈开始取皮植皮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在秦窈双手之间，完全抛开了杂念。
两人既能入选太医院，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再加上秦窈一边操作，一边讲解重点，二人很快便明白秦窈不是在胡乱治疗，并且很快吸纳接受了“植皮”这一理论。
约莫一个时辰后，三人协同完成了伤口包扎。
植皮很成功，十一皇子的情况也比秦窈预想的更乐观，原先八成的把握，现在已经上升到了九成。
剩下的一成便是之后的换药和照料了。
秦窈便把这部分的注意事项，也同两位太医细细说了。
俩太医看向秦窈的眼神，不知不觉已经满溢崇拜。两人一边记笔记，一边还嘟嘟囔囔地说着：“这么妙的法子，确实是神仙才会的吧……竟也不藏私，咱们没拜师也没上贡的，就这么教给我们了……”
另一位上了年纪的也道：“早年我也见过泰国公行医，依我看，泰国公该把神医之名让给他的外孙女了……”
治疗结束，两人也没急着离开，而围在秦窈身边，还想再问问上次裕郡王世子的肠痈是怎么治的。
秦窈早有把所学医术教授出去的打算，只是此刻她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只能先应承两人稍后再切磋医术，便对守在门口的嘉贵妃道：“十一殿下已无大碍，后续孙、周两位太医便可照料，臣女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方才秦窈为十一皇子医治的时候，嘉贵妃已经听宫人说了秦窈医术如何厉害，甚至能医治肠痈这种绝症，也听到了孙周两位太医言语间对秦窈的推崇。
并且，此时床上的儿子气色也好了很多，连呼吸都平稳了下来。嘉贵妃虽然对儿子会留下满背的疤，还有些耿耿于怀，但听到秦窈说没大碍的时候，还是松了口气。
可随后又听秦窈说要离开，立刻便急道：“你不亲自留下照看吗？什么事能急得过十一皇子？”
那两位太医之前可暗示过她儿子没救了，这时候除了秦窈，别人她都不放心。
秦窈道：“臣女想去岭南，如今岭南时疫失控，臣女想去尽一份力。”
当然，更主要的是她想去找姬长夷。
这会儿她也不想打听姬长夷为什么去岭南了，找到人亲自问便是。
明明之前也有过半个多月不曾见面的时候，但这次，自从得知姬长夷去了岭南，要半年才能回来，她心里就像是突然少了点儿什么似的，做什么都有些提不起劲儿。
岭南如今爆发叛乱，要是往常，她自然不会主动以身涉险，但现在……她还是很愿意与姬长夷同甘共苦的。
今天下午便出发的话，指不定她还能在路上追上姬长夷。
当然，由于为贺皇后守制还没结束，她想去岭南，还需先求皇上允准才行。
“至于十一皇子后续该如何照料，”秦窈又说道，“臣女已经同孙周两位太医交代过，由二人照看便够了。”
“不行！”嘉贵妃却毫不犹豫地再次拒绝，甚至还拦住了秦窈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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