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吐血

        六柳居士是个热爱炼丹的假道士，因为陶渊明号五柳先生，他便有样学样，在自己栖身的道观栽了六棵柳树，为自己取号曰六柳居士。
他深信丹药能助人修仙，便日日烧炉炼药，只可惜，正经丹药炼出的不多，毒药倒是炼出来不少。
那些毒药大多都是他炼丹失败的产物。
一开始，炼出的毒药全都被他给丢弃了，在发现一些走江湖的人喜欢买他的毒药后，他便开始一边卖毒药，一边拿卖毒药的钱收集丹方，继续自己的修仙大业。
而中了他毒药的人，又常常会去济慈堂看病。
一来二去的，为了方便解毒救人，每次六柳居士炼出了什么新毒，便会提前给济慈堂送来一份，以便济慈堂能快速研制出解药。
同时，济慈堂也把这当成，提升坐堂大夫医术的一种办法。
装毒药的匣子上，画着柳枝的特制封条，依然完好无损，说明济慈堂也还没来得及查看毒药。
如此，比试解毒也不是不行。
只是比试双方要先吃下毒药这点儿，却充满了十足的恶意。
秦窈朝对面济慈堂的二楼看去，却只看到了一角白衣。
杜仲惨白着一张脸，也朝济慈堂二楼看去。
冯兰臣一定是想杀了他！
那老道士的毒药，都是他胡乱炼出来的，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往里加了什么东西。
他确定丹药有没有毒的方法，十分简单粗暴，直接去后山逮一只猴子试药。
猴子若是立刻死了，便是剧毒，若是猴子一天一夜之内没死，身体却出现病变，便是有毒却不致命。如果猴子整整七天都没出现任何异常，那便是没毒的好丹药了。
可是，才短短一天，又如何确定得了丹药就一定不致死呢？
而且，并不是六柳先生所有的毒药，济慈堂都能研制出解药。
若最终他和平安医馆都没能解毒，济慈堂也迟迟研制不出解药，或者，冯兰臣干脆不打算让济慈堂的人研制，那他不早晚也得病死？
杀人都不用亲自动手，冯兰臣真是好谋算！
杜仲愤愤收回视线，正想要劝秦窈放弃这次比试，但忽地又转念想到，这也正是一个逼秦窈主动认输的好机会。
观冯兰臣的态度，分明已经存了放弃他的心思。不管他今天比不比这场试，济慈堂里，恐怕都难再有他的立足之地。
但如果他能利用这次机会，吓退秦窈，让她主动认输。
他不但能顺利得到平安医馆，自己做东家，而且，结局已出，比试便没必要再继续进行下去，他也就不用再以身试毒了……
想到此处，杜仲很快调整好表情，面向秦窈道：“我愿意以身试毒，但王妃千金之躯，我不得不提醒一句。
“六柳居士的毒药十分古怪，约有半数，济慈堂都不能制出解药。他口中的不致死，也只是一天之内死不了罢了。
“平王妃可要斟酌好了，是否要冒险，继续与我比下去。”
他边说，边从伙计手中接过装着毒药的匣子，径自在秦窈面前打开，露出里面两颗透着诡异蓝色的药丸。
“当然，王妃如果不想冒险，选择主动认输，也是人之常情……”
杜仲诱哄秦窈认输的话还没说完，却不防，秦窈直接用手捻起一颗，送进了嘴里。
他顿时瞳孔微缩，僵在当场。
一旁的顾醒和狄英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想要阻拦的时候，秦窈喉头滚动，明显已经把药丸给咽了下去。
不远处的茶楼里，一个身影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几乎瞬息间便来到秦窈面前，强硬地捏住她的下巴，伸出手指探进她的唇齿间，想要让她把刚吞进去的药丸给吐出来。
秦窈意外地看着面前的姬长夷，猝不及防被捏住下巴，刚一张口，毒药没吐出来，反而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温热的血液喷洒在姬长夷的手掌上，又顺着他的手，滴滴答答地蜿蜒而下。
姬长夷周身顿时涌起阵阵肃杀之气。
“叫人把整条街都围起来，涉事之人一个也不许离开！”
他朝顾醒吩咐一句，横抱起秦窈便走：“撑住，我带你去找太医。”
秦窈意识到他误会了，却碍于济慈堂二楼还站着个盯梢的人，她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更不好直白地解释什么，只能拼命朝姬长夷眨眼暗示。
可惜姬长夷只顾疾步往前走，没有低头看她一眼。
眼看越走越远，秦窈只好用力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姬长夷顿时身形一顿，这才低头，疑惑地看向怀里的秦窈。
秦窈飞快地瞟了眼济慈堂二楼的方向，一边口中虚弱地说道，“我不能离开，如果殿下带我去看太医，那我的比试便输了。毒药我都已经吃下去了，血也吐了，不能在这当口功亏于溃。”
另一边，却用手指在姬长夷胸口，一笔一划地写道：“没吃药，假吐血。”
第一眼看到那两颗毒药的时候，秦窈就已经猜到，这种毒药十有八九属于重金属一类。
毒药透出的蓝色，大约就是重金属铜。
她趁着拿起毒药的时候，悄悄用指甲刮下了些粉末，仗着旁人都看不到她的空间，又把粉末放进空间的分析仪中，检验成分。
分析仪很快有了结果，和秦窈猜测的一样，这两颗毒药几乎是各种重金属的结合体。
重金属中毒并不难解，只是排毒的周期很长。
即便立刻便能研制出解药，中毒之人也必然会经受一段时间的痛苦煎熬。
她很难不认为，冯兰臣是有意在针对她。
她本来是想和杜仲正经比试一场的，但杜仲和冯兰臣两人，一个明晃晃地想害苏越，一个暗戳戳地针对她。
她索性也不讲什么医德了，直接用障眼法，在把毒药送进嘴里的瞬间，把它收进了空间里。
至于她吐的血，则是医院里血包。
她趁着众人吃惊的时候，悄悄含了一口，本是想等到恰当的时候再吐出来，好让自己“中毒”显得更逼真。
虽然被姬长夷弄得吐血吐早了，但配合姬长夷方才紧张的反应，反而更加可信。
总之，她会找出毒药的解法，但亲自试毒这种事，还是让杜仲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一个人承受吧。
秦窈把“没吃药假吐血”这六个字写过一遍，怕姬长夷感受出错，便要再写第二遍。
夏日里衣衫单薄，秦窈隔着衣物描画的时候，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腰腹处紧致的肌肉。
她忍不住走神想到，姬长夷在床上昏迷了这么久，竟然还能拥有这么完美的身材，难道这也是一种天赋异禀吗？
她别写边胡思乱想，可第二遍刚写了个开头，突然被姬长夷仿佛在克制什么一样的声音叫停道：“够了。”
顿了顿，他道：“既然你想继续比试，本王便如你所愿。”
他转过身，目光从济慈堂二楼冷冷掠过，最后落在杜仲身上，道，“杜掌柜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要本王亲自喂你把药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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