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敷衍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王禄，很快取了碳粉回来。
秦窈看了一眼说：“不够细。”
王公公长了张和善的脸，未语先笑，听说碳粉不能用，半点也没觉得麻烦，转头又去叫人把碳粉细细研磨了两遍，再次拿给秦窈看。
秦窈轻轻挑起一抹，在两指间试了试粉末的细腻程度，这才点头道：“可以了。”
她避开血渍，把碳粉均匀地洒在瓷片上，稍等了一瞬，再轻轻把碳粉抖落。原本干净的白瓷上，便十分明显地浮现出了一个墨色指印。
捧着碳粉的王公公离得最近，也看得最分明，当即哎呦一声，惊奇道：“指印真的显出来了！”
其他人也纷纷好奇地张望，却看不真切，只模糊地瞧见一小团墨迹似的东西。
姬长夷个子高，目力也好，倒是看清了那枚指印，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讶异，审视地盯着秦窈看了许久。
秦窈全幅心神都在采集指纹上，因而并没有注意到姬长夷的视线。
她此刻正看着瓷片上的指纹，终于松了口气。
采集指纹的方法有很多种，最简单的，就是秦窈现在使用的粉末显现法。
只是这种方法，对粉末的材质有要求，一般磁性粉最好。
碍于采集指纹的工具并不齐全，秦窈又是头一次，适才心里也有些没底。
好在，她成功了。
也得亏贺皇后受伤流的血不少，但碎瓷片上沾到的血迹却很少，不曾污染到指纹。
秦窈把瓷片呈到皇上面前，道：“皇上请看，瓷片上已经有了一枚指印，背面应是还有，但因为碳粉容易滑落，为了不破坏指印，需得让人先把这枚临摹下来，才好再采集背面的。
“事后再一一比对，自然便能查出真正伤害皇后娘娘的人是谁。”
“我想起来了，”不等皇上有所表态，贺皇后突然说道，“你用瓷片划伤我的时候，我在挣扎中手指也碰到过瓷片，所以瓷片上会有我的指印也不足为奇。”
在看到瓷片上真的出现指印的那一刻，贺皇后已经开始慌了。
虽然她对秦窈采集指印的事仍抱有怀疑，但，万一是真的呢，她不得不提前给自己找好理由。
秦窈早料到贺皇后还会再狡辩，她说道：“听娘娘话里的意思，是直接承认这枚指印是你的了？如此，倒省得再验证了。”
她边说边把手里的瓷片翻转过来，在另一面，又如法炮制地撒上碳粉，很快，又有两枚指印显现了出来。
瓷片正反两面，一共三枚指印，看位置分布，很明显是同一个人，用三根手指捏住瓷片时留下的。
秦窈又问贺皇后道：“娘娘也认得这两枚指印吗？”
贺皇后当然认得。
那正是她自己划伤自己时留下的。
没想到秦窈竟然真有几分本事，她强忍下震惊和心虚，外强中干道：“你方才一直用手帕拖着瓷片，肯定是悄悄把你自己的指印给擦掉了，却只留下我的！”
秦窈道：“我用手帕垫着瓷片，是为了避免我的指印印在上面，会破坏瓷片上原有的印迹。
“这么小的一片瓷片，在没用碳粉之前，肉眼无法看清上面的指印，我如何能做到只擦掉了自己的指印，却完美避开了娘娘的？”
贺皇后一时哑口无言。
秦窈把手里的瓷片交给一旁的王公公，面朝皇上跪了下去：“皇上明鉴，臣妇自始至终都没碰过那片瓷片，是皇后娘娘自导自演，自己割伤的自己，还请皇上为臣妇做主。”
贺皇后还在垂死挣扎：“我怎么可能自己割伤自己？”
秦窈道：“自然是因为娘娘得知了贺珉的死讯，以为贺珉的死是平王故意所为，便把气都撒在了臣妇身上。”
“你胡说！”贺皇后咬牙切齿，又悔不当初。
她当时就不该贪心什么平王的秘密，如果没有拖延的那点儿时间，秦窈或许早被打死了，自己何至于会有现在这样的境地。
她张口还欲再为自己辩解，却被皇上厉声喝止道：“够了！皇后居于深宫，消息却如此灵通，算算时间，怕是比朕都要早知道贺珉的死讯！”
后宫不得干政，贺皇后却能随时掌握宫外和朝堂上的消息，此事若追究起来，可比自导自演诬陷秦窈利害多了。
贺皇后被喝得身体一抖，这才从愤怒中反应过来，立刻跪下请罪道：“臣妾不敢，臣妾惶恐！”
“你确实该惶恐！”
皇上脸上显出几分怒色，片刻后，却又隐忍下来，说道：“皇后痛失亲侄，伤心到脑袋都糊涂了，自己打翻茶盏伤了自己，却误以为是被平王妃所伤，着实委屈平王妃了。
“稍后，朕会让人送些东西去平王府，一是作为对平王妃的补偿，另一则是嘉奖平王妃想出采集指纹的方法，大大便宜了刑部和绣衣卫往后查案。”
说完，便直接吩咐道：“王禄，好生把平王妃送回去。”
秦窈见他竟是打算就这样把此事敷衍过去，意外地皱了皱眉，却连和姬长夷通个眼神都没来得及，就被王公公请出殿内，送上一顶小轿，直接往宫外抬去。
待送走秦窈，皇上冷冷扫视殿内众人，又说道：“凤仪宫上下奴婢照顾皇后不利，全都送去掖庭。至于皇后，朕体谅你对侄子的疼爱，最近便好生待在凤仪宫里追思贺珉吧！后宫诸事，便暂时由嘉贵妃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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