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反击（二）

        言蔚斜靠在贵妃榻上，手里抱着一只慵懒的白猫，他随意看了眼天色，大约是寅时半。
他放下猫，问旁边的婢女，“小乐，你家老爷怎么还没起？今天说好了陪我去衙门要人证，再迟下去，耽搁梳妆打扮可怎么是好？”
小乐上前微垂着头，“姑娘别急，老爷特意留下婢子，就是要为姑娘梳洗打扮，姑娘既然睡不着，不如由婢子侍奉姑娘梳洗。”
言蔚坐起时衣领稍稍下滑，婢女正好抬眼，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言蔚粗鲁地拉起衣领，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美貌的太平公主啊？”
婢女慌忙低头告罪，李御史推门进来，先呵斥了婢女，然后搓搓手对着言蔚笑得殷勤，“心肝啊，大清早地，谁惹你不开心？”
言蔚瞧了一眼李御史的老脸，仰着下巴扭过脸，“你找的婢女不尽心，今天告诉过她，要去知府衙门接人证，她倒好，想随便找一条裙子给我穿。”
李御史一听，转头呵斥了婢女，看看言蔚依然是面色不快，一咬牙吩咐：“来人啊，把本官库房里那匹星光锦拿出来。”
他又软了语气哄道：“心肝别急，这会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我这就让绣娘赶一套衣服。”
言蔚斜睨他一眼，撑着头的手一点点滑下去，“起早了，头好晕。”
李御史二话不说，带着婢女下去，临走前还拉拉被角。
言蔚在他们走后，一骨碌爬起来，翻出窗户离开。
祝青凌清早照例去了牢房查看人证，肩膀上被人重重一拍，她的动作微微一僵，等面色恢复如常，才转过身去，神色淡淡，“言小侯爷，你应该和李御史一起过来。”
言蔚磨牙，“祝捕头，论武功，这点自信本小侯爷还是有的，以后再跟我提御史，别怪我翻脸无情啊。”
祝青凌看他神色虽然愤愤，精神却很饱满，就知道进展得顺利。
她也说起这边的进展，听说祝青凌用匕首和巡检对打，言蔚有些吃惊，“你没有受过影卫的训练，也敢用这种打法，就不怕出了闪失？”
祝青凌神色不以为然，“以巡检的眼力，如果我用刀剑之类的兵器，很有可能让他看出来，我的招式与捕快的铁尺打法相似，到时候就是全盘皆输。”
她不认为自己能一招打败久经沙场的巡检，事实上她去的目的就是与巡检缠斗周旋，所以在招式上，她格外小心。
言蔚一时没了劲头损她，问道：“刚才与你说话的那人，是我的前辈，怎么见了我就跑？”
他满肚子疑问，影卫内部的感情很深，常年隐藏在暗处执行危险的任务，彼此都是很铁的战友，偶尔遇到一起执行任务，总是聚在一起商量计策，有了危险互相掩护。
这次的情形怎么透着诡异？
祝青凌想起夏夏临走前，本就面瘫的脸更加冷淡，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寒意，那模样似乎与言蔚有很深的过节。
她眼神古怪地打量着言蔚，只是她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就不打算多言。
“快到卯时了，你赶紧回去换衣服，待会看你的表演。”
言蔚骂骂咧咧地离开，临走还不忘交代祝青凌，下次过来替他在前辈面前引荐。
回到李御史家，屋子里仍然空无一人，他到床前躺下，等着李御史过来。
不一会门开了，李御史探头看看，见言蔚还在熟睡，亲手接过婢女盛放衣服的托盘，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言蔚生怕这个无脑御史再对他动手动脚，主动掀开被子起来。
李御史取了茶水，递给他，言蔚觉得这一幕实在是辣眼睛，他堂堂言家小侯爷，什么美貌的婢女找不到，居然要忍受这种酷刑。
他迫不及待地催促李御史出去，等他换好衣服，就去府衙，不然他连饭都吃不下去。
在言蔚的坚持下，二人顶着将亮不亮的天色，坐马车去了府衙。
马车摇摇晃晃在府衙门前停下，李御史掀开帘子准备出去，言蔚赶紧拉着他的袖子，一时间脑子里飞速思索。
该怎么说才能让李御史就在府衙大门前要人证呢？他可不想牺牲那么多，结果消息没传到巡检耳朵里。
那不成媚眼抛给瞎子看了吗？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老爷，这里的人都是知府一伙的，您要是进去要人，一张嘴怎么说得过那么多人？”
李御史一想，事情似乎不对，他原本没准备一个人来的，可现在巡检不能现身，关儒重伤，吵起来连个帮忙还嘴的人都没有。
言蔚捏着嗓子，“不如老爷就在府衙门前闹，把事情闹大。”
李御史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听话的木偶，当即叫来几个仆人，在府衙门前大声叫喊，“交出人证，不然我们就闯进去！”
府衙的门打开，谭通判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李推官等人，还有祝青凌预备一群捕快，乌泱泱地出来。
谭通判不怒自威，“你们找错庙了，府衙里哪有人证，顶多有几个恰好路过的路人。”
李御史冷笑，“本官奉命审理裴知府行凶案，你们竟然敢阻拦，是嫌裴知府在牢里过得太舒服了，还是觉得自己的乌纱帽戴得太长了？”
祝青凌听着两人在来回推搡，一双杏眸不动声色地在人群中寻找巡检的身影。
此时通济街已经围堵了许多人，不敢近看，只是远远瞧着。
祝青凌看了一圈，直觉以巡检的狡猾，一定藏在高处，就在她假装调整站姿，身子微微左侧的时候，一道身影隐在府衙对面的二楼窗户后面。
祝青凌微微翘起嘴角，扶着铁尺的手指微动。
不一会，马车帘子掀开，言蔚又恢复那副娇滴滴的模样，把手搭在婢女的手臂上，款款下了马车。
“老爷，他们这么凶，肯定不会同意交出人证，咱们还是走吧。”
李御史一听哪行，当即撂话，“本官是朝廷钦点的御史，今上允许本官监察审理百官，不要说几个人证，就是抓了你，今上也不会怪罪于某，你最好想清楚，敢藐视本官就是藐视朝廷法度！”
说完他一甩袖子离开，留下府衙众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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