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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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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钟后,祝青凌看着几坨焦炭,满脸为难,以往她只要动动嘴,阿蒲就会做出她想要的美食,让她亲自下厨,简直是一场灾难。
祝青凌活了两世,头一次明白什么叫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她刚刚为啥要答应帮他烤鱼,这下想补救都晚了。
看着这直接被她做成煤炭资源的烤鱼,祝青凌满脸复杂地叹了一口气,她和书呆子折腾半天,还是没能填饱肚子。
摸摸身上的五两银子,她心虚地想,这些买知府亲手抓的鱼,应该够了吧?
裴承霖坐在火堆旁,墨眸微狭地看着祝青凌忙碌着鼓捣鱼的背影,唇角勾了勾。
想不到如今她不是与他门当户对的尚书千金,反而有了平静地坐在一处的时候。
那种融不进她的世界的感觉,似乎许久不曾出现,他原以为祝青凌排斥他,是她单方面不肯接受,现在想来他似乎也不曾真正试图了解她。
衣服已经半干,裴承霖起身去看那几条鱼,走近一看,才发现树杈上早没了鱼的影子。
“鱼呢?”
祝青凌认命地吸一口气,“卑职手艺不佳,恐污了大人尊口,所以,卑职把它扔了,这是五两银子,希望大人勿怪。”
裴承霖瞥了一眼躺在雪白手心里的银子,他反省,不该图一时新鲜,就让新手承包两人的饭菜。
“扔了无妨,再往前走到了集市,买些摊贩小食,倒也可果腹。”
祝青凌知道这样的地方也有一些集市,只是价钱贵些,忙追上他:“大人这个主意好,这顿饭就让卑职来请。”
裴承霖淡淡道:“祝捕头有心了,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祝青凌只想着她把饭菜弄没了,如果不现在补救回来,被他记在心里的下场恐怕不好,一到集市上,她就先去摊贩上付了两碗馄饨的钱,再把裴承霖拉过来坐下。
老板是个光膀子的肉山一般的男子,很快端来两碗放了葱花的馄饨,“一碗馄饨两文钱,肉馅的,两位外地人吧,可得仔细点银钱,待会你们走时,就沿着种了槐树的路走。”
祝青凌微微挑眉,“我二人的确不熟悉这一带,沿着槐树路走,是什么章程?”
老板把汗巾往肩上一甩,“这槐树路就是清凉山这一带的地盘,别家山头的人都不敢过来欺负你们。”
裴承霖对山匪之间争地盘的事不意外,他似不经意地打听,“这位大哥对此地这么熟悉,想必住的有些年头。”
老板咧开一嘴白牙,“我姓王,原来就在王家村住着,后来发水时村子给淹了,我没了祖产又不想到别的地方,干脆找个山头,好歹有了一个窝。”
这十里八村的大多境况差不多,彼此之间也会说些亲身经历,像王老板这样健谈的人,说起来更是停不下来。
“咱祖辈就在应天,去了别的地方,也不见得有田种,何必去人家那,当个没根的?你说是不是?”
裴承霖淡淡道:“王兄此言有几分道理,没想到如今这山岭间竟有难得的安生日子。”
王老板剁着肉馅,爽朗道:“兄弟别听外面瞎传,别的山头可能有些恶人,清凉山这一带原本都是种地的良民,只不过是躲进了山里,你不妨去打听打听,我们清凉山当家的从不干坑蒙拐骗的勾当。”
祝青凌来时是看到这里的摊位很守规矩,但这种吹嘘山大王品德高尚的说法还是让她笑出了声,“这么多人在山上,你们当家的怎那么大的本事,养活了你们。”
王老板嘿嘿一笑,“小兄弟以后就知道了。”
祝青凌侧头,看见裴承霖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再言语,吃过饭就离开了集市。
两人按照王老板的交代,遇到岔路就走槐树路,又见到不少或深或浅的溪流。
“大人,看来这里都是清凉山的地盘,这些溪里的鱼也都能让他们吃用,日子确实过得不错。”
这一带都是小分流,即使到了九月,水位也不见上涨。然而裴承霖还是在手札上记下,淡淡道:“这里虽是山野之地,如今能够供养一方百姓,也是一件幸事。”
祝青凌见他并不在意,勾了勾唇,“没想到大人能看得开。”
这里的百姓敬奉山大王,却不见他们对朝廷有多少敬畏,这些离经叛道的话让一本正经的书呆子听到,心里想必不会很乐意。
裴承霖微微侧头,“祝捕头以为,本官只听得那些阿谀之语?”
他很好奇,在祝青凌这样有独特想法,心性比一般女子坚韧的女子看来,他究竟是什么形象,他不由控着缰绳,让追风与枣红马离得近些。
两匹马中间隔了一尺之距,微一偏头,便看到祝青凌眼睫微颤,笑意浅浅:“自然不是,像大人这么一身正气的人,那些小人见了,必不会往跟前凑。”
她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大人学问高深,所思所想自然与我等俗人不同,您会嫉恶如仇,也会把忠君尊师这些当做铁律,如果有人有些别的想法,大人恐怕会把他们划为异类。”
裴承霖细细品了这番话,眉头细拧,“所以祝捕头觉得,本官与那些刻板文人一般,会把这些百姓当做异类。”
他暗暗失笑,终究还是小看了她的胆量,难怪祝尚书拿不了她的主意。
祝青凌眨眨眼,“大人误会卑职的话了。”
裴承霖控着马速,与她并肩而行,淡淡道:“此话何解?”
祝青凌微微咬唇,这一日他的表现与她太过默契,这些话自然而然地吐露,她索性不再遮掩,朗朗答道:“大人原本可以做一个清贵翰林,却肯要求来了积贫积弱的应天府,甘愿倾尽心力,您所图都是百姓所图,所愿都是百姓安康,所以卑职不觉得,您会对百姓不仁。”
裴承霖勾了勾唇,墨眸里有细碎的喜悦,“天色不早,也该回去了。”
祝青凌顺着他的眸光,看着山中缕缕炊烟,“遵命。”
山路本来容易迷路,只是骑马的行人稀少,他们顺着马蹄印顺利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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