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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香烟、咖啡,以及单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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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时钟小偷只剩一根烟了。我小心翼翼地取出最后一根烟,用右手把空烟盒揉成一团。大学吸烟区的烟灰缸设于垃圾桶的上层,上面有口香糖、红笔涂鸦、被人踢凹的痕迹,宛如一只从没洗过澡的野狗般狼狈。「室外的垃圾桶感觉要脏一点比较靠得住。」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将烟盒投入漆黑的投掷孔中。我悠悠吸了一口烟,和平常一样,享受那寿命延长一秒的错觉。对我而言,五月是既短暂又珍贵的月份。因为这座户外吸烟区没有屋顶,冬冷夏热,一下雨就淋成落汤鸡,所以五月在这里抽烟显得格外舒适宜人。虽说稍远处就有可以躲雨的吸烟区,但我总是选择这里。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这里位于图书馆大门的旁边。空堂时来这边放空抽烟,偶尔能遇见诗织。「浅生!」有女生在唤我的名字,但不是诗织。诗织不是这样叫我,也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浅生。」我原本用手指夹着烟在擦眼镜,戴上眼镜抬头一看,一个女生「咚」的一声轻跳到我面前——是从大一就跟我修同一堂英文课的三谷。她留着浅咖啡色的及胸微鬈长发,每次都穿得跟杂志上的模特儿一样,今天穿着一套白色衬衫搭配牛仔裤,肩上披着绿色的开襟针织衫。和大多文学院的女孩一样,三谷的个性开朗健谈,给人一种不太正经的感觉。「辛苦了,你在干嘛?」我睨了一眼旁边的烟灰缸。「你说呢?」「你在进行肺癌仪式。」三谷讲着讲着自己笑了,「好抽吗?」「嗯。」「借我抽抽看。」有人从图书馆走出来,但不是诗织。「那可不行。」我躲开三谷伸过来的手,将烟摁熄在烟灰缸中。短短的烟身就这么坠入黑洞,消失在充满烟灰的黑水之中。我看了看手表,离第四节课还有五分钟。「一起走吧。」三谷抬头看着我说。「去哪?」「你下堂课是什么?」「美国文化。」「哪间教室?」「三十八号馆。」「那,我也去上那堂课好了。」「……为什么?」三谷意有所指地轻笑了两声。标准的女生。我心想。净问些一目了然的事,该回答的问题却避重就轻。这种女生可爱是可爱,但相处太久会令人生腻。我走出吸烟区,三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跟了上来。「如果你不会吵我上课,就来吧。」「那样很无聊耶!」「老师比较有趣。」「你的意思是,听老师说话比听我说话有趣?」「我是说比听我说话有趣。」「才不会呢!」「好吧,那比听你说话有趣。」「你很过分耶!说话超狠的!真是个虐待狂。」虐待狂?这三个字有够蠢的。正要踏上楼梯时,我感觉到有人在看我,停下脚步转头一看,在学生餐厅的入口发现了视线的来源——诗织。她好像也是刚注意到我,一副刚停下脚步的样子,嘴型呈「啊」的形状。身材娇小的她身穿藏青色洋装,在人群中显得更迷你了。她向我轻轻点头示意。好久没和她对到眼了。每每和她四目相接时,我总是这么想。「谁啊?你朋友?」不等一脸愕然的三谷说完,我已朝诗织走去。见我走来,诗织瞬间显得有些紧张,我们认识也有半年多了,在同一间店打工,念同一所大学,就连学院也一样,真希望她可以早日习惯我们的偶遇。「诗织,午安。」一般大学生打招呼都是说「辛苦了」,但诗织不这么说,所以每次遇见她,我都会配合她改变打招呼的方式。「午安,阿静。」诗织微微一笑,笑容中混有两成的不知所措。「你等等有课?」「对啊,在楼上教室。你呢?」「我本来第四节有课,来了才发现今天停课。」我们无语对视了两秒,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诗织。「阿静,上课时间到啰,而且你朋友在等你。」我很想告诉她三谷不是我朋友,但说这种话似乎太自以为是了。「好,那晚点见。」「嗯。」等诗织点头后,我转身上楼,三谷见状赶紧跟了上来。「她是谁啊?」「学姐。」「什么的学姐?」「什么意思?」「你没有加入社团不是吗?」「是啊。」我头也不回地开门走进教室,惹得三谷用鼻子哼气表达不满。「浅生,你平常都驼背,刚才倒是站得很挺呢。」***「时钟小偷」是间二手书店兼杂货店,店主是一对三十几岁的夫妻——智子姐和彻哥。这间店离我们大学走路十分钟左右的距离,约二十坪大,改装前原本是家咖啡厅。老旧的红砖屋身在五十年前是非常时髦的设计,如今看上去却像掺杂在彩色照片中的棕色复古照片,但我个人相当中意。店里主要是卖艺术方面的杂志、西洋书籍,以及旅行、料理等较偏向个人兴趣的图书,漫画和文库本就比较少见了,而饰品皆出自老板夫妇之手。上完第四节课,我直接前往「时钟小偷」,到达时正好是四点半整。这家店整体而言非常随性,班表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我要几点来都可以。从今年春天起,工读生只剩下我和诗织。因我俩同属课业压力较轻的文学院,又都没有参加社团,所以经常泡在店里。「……午安。」见彻哥站在店门口弄东西,我上前向他打招呼。他转头向我微微点了点头,那是他知道有人来了的信号。「沉默寡言」已不足以形容他不爱说话的程度,一整天没听他吭声是家常便饭。因此,每每看到人高马大、留着一头短发的彻哥,我总会想到巨大的岩石。彻哥迅速完成手边的工作后,一言不发地开门走进店里。门上的挂铃叮铃作响,我因为想看他到底在门上装了什么,所以没有跟着进去。「……」咖啡厅时期沿用至今的焦褐色店门上,挂了一个约五十公分长、以各种颜色的毛线编织而成的小吊床,上面躺了一个红发女孩的布娃娃。这只布娃娃是店里的商品,小吊床则是第一次看到。可爱是可爱,但有些莫名其妙。打开店门,店里似乎没有客人。「时钟小偷」里总飘着一股微微的咖啡香,一进门就会沾上挥之不去的咖啡气味。「喔!阿静!你来啦?看到了吗?」柜台传来智子姐宏亮的声音。「午安。」我走到她面前打招呼。智子姐正在读一本如图鉴般厚重的书,见到我来,抬头给了我一个微笑。她平时总在看图片比文字多的书,脸上挂着孩子在圣诞节早上才有的开心表情。「你是说吊床吗?」「对啊,很漂亮吧?」「怎么会突然想挂那个东西?」「因为这个!」智子姐把书转向我,那是一本介绍国外儿童房的室内布置书,上面的吊床和门口的如出一辙——彩虹色的七彩吊床从梁上垂吊而下,上头睡着一个小学生年纪的红发女孩。「很像吧?我一直吵着想要,结果阿彻昨晚就帮我做了一个。」彻哥虽然外表粗犷,双手却出奇地灵巧。无论智子姐提出多么夸张的要求,他都会设法完成她的愿望,像是两代同堂鸟笼、娃娃屋专用的上下铺,甚至是能够飞很远的竹蜻蜓,他都有办法生出来。「好强。」「阿彻真的很厉害。不过啊,我想要的其实是真正的吊床。」「真正的吊床?」「就是那种我可以睡的吊床啊,但店里应该放不下吧。」「你要吊床做什么啊?」「笨耶,这还用问?当然是躺在上面,一边喝清凉的柠檬水一边看书、睡午觉啊!」智子姐的视线落在照片上,一脸陶醉的表情。一个老板娘该在店里做这种事吗?不,应该说,只有老板娘才能在店里做这种事。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可是这里又没有可以吊的地方。」「你也太切实际了吧。」智子姐眯起双眼,用右手做出手枪的手势对我开了两枪。她的言行举止总让人想起某些青少年。「我来顾柜台,你去内场帮小诗。今天要整理的书堆得跟山一样。」应声后,我绕进柜台,走进一间两坪半大的房间。这里是智子姐口中的「工场」,彻哥正在里头做首饰。我打开工场前方的置物柜,拿出墨绿色的围裙穿上。这间店没有制服,工读生只需在便服外面套上这种围裙即可。除了工场之外,内场还有小厨房、厕所、半大不<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af888c;">(继续下一页)六六闪读 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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