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刺青

        四方街的巷子里有家纹身店，店的位置较偏，顾念汐花了好些时间才找到，等她到时，已过了预约时间。
顾念汐钻进屋檐，收好雨伞，今天的雨下的有些大，衣服上也淋湿了些。
推开玻璃门，顾念汐看见一个女孩背对着她在给一个男人纹着手臂，屋里很暖和，顾念汐连忙关上门，站在门口。
“对不起，我约了一点的时间，来迟了。”
女孩回过头，她的五官被大大的口罩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当她看见顾念汐时，眼睛一亮。
“美女，你确定是来纹身的？”
“嗯。”顾念汐点点头。
女孩显然有些意外，看顾念汐乖乖的样子，不太像会来纹身的人。
“那你等下咯，可能还要半个钟头。”
“没关系，我等一会。”
“那间房有书看，你可以去坐一会。”女孩指了指旁边屋子，“里面还有游戏机，也可以玩。”
“好，谢谢。”顾念汐和女孩道过谢，转身走近屋子。
这间屋子应该是女孩的休息室，一面墙放着一个大书柜，书柜里插满了各种书籍，对面的墙放着一台落地游戏机，是那种小时候游戏厅玩的那种游戏机。
顾念汐走到书柜前，随意拿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翻阅，等候时，美女老板还时不时问她要不要喝水。
半个钟头后，女孩准时结束。
顾念汐走出去时，男人正欣赏着自己的花臂，对女孩的技术赞不绝口。
“真不错，满意。”
男人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满身的刺青应该都是女孩的杰作。
“杨哥，下次别来了，我实在不知道给你往哪纹。”
“哟，有生意还不做，不跟你聊了，我去接儿子了。”
叫杨哥的男人笑着走出店门。
顾念汐收回目光，和女孩四目相对，女孩先冲她礼貌的笑了笑，将脸上的口罩下掉，顾念汐这才看见，女孩嘴唇下文了一条线一直顺着下巴到脖子，看起来很酷。
“姐姐，想纹什么？需要给你推荐吗？”女孩边说边起身走到柜台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我建议你在耳朵后面纹个小小的图案，或者腰上。”
女孩见顾念汐长得斯斯文文，应该不会想纹太浮夸的图案。
顾念汐将大衣脱下，和女孩说：“我想洗纹身。”
“洗纹身？”女孩很好奇，她竟然有纹身，“在哪儿？给我看看，图案大不大？”
顾念汐掀开衣角，露出侧腰上的刺青，“这里。”
“你这个是……”女孩凑近看了看，头一抬，笑着问，“你这是前男友的生气吧。”
看来是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腰上那几个特别数字是生日。
“能洗掉吗？”顾念汐又问了遍。
女孩往后退了些，点点头，“能啊，你想好了吗？你这个刺青很厉害哦，应该是大师的作品，这种数字手法只有M国一位纹身大师才会，你这是在国外纹的吗？”
顾念汐顿了顿，觉得也无需隐瞒，便点头嗯了一声。
“分手啦？”女孩表情古灵精怪的问她，接着一副很懂的表情，“我这有很多一起来纹情侣纹身的顾客，可没过几天，有的就后悔跑来要洗掉，我是不太赞同这种行为的，可热恋时的人啊，脑子不太清醒，怎么说也不听的，你说谁能保证和谁一辈子啊，要是像我这种男朋友换个不停的人，那多得膈应多少次。”
听她这么说，顾念汐感到有些羞愧，她低下头，轻声细语的说：“是。”
“那你确定想好了？”
“洗纹身疼吗？”
“疼。”女孩不假思索的说，“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
“怎么才能把它去掉呢？”顾念汐低头看着腰上的那串数字，想把它洗掉也是前一晚才做的决定。
“你是疤痕体质吗？”女孩问。
“不太清楚。”
“要不重新纹个把它盖上吧。”
最后顾念汐接受了女孩的提议，可在选图案时她纠结了很久，女孩说，如果要盖住这串数字，得纹面积大一些的图案，可她并不太想这么做。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真的不能复合？”ke
女孩盯着顾念汐，还有些期待她能放弃，可顾念汐不假思索的给了她回答。
“不可能了。”
“OK。”女孩冲顾念汐比了个手势，“那考虑好纹什么？”
“随便吧，麻烦你帮我设计一个，加价也没关系。”
女孩看着顾念汐侧腰上的数字刺青，愣了好一会儿，她在顾念汐的腰上比划了半天，突然打了个响指。
“想到了。”
女孩将设计的图案画在纸上，给顾念汐过目时，详细的说了自己的想法，顾念汐对她设计的素花很满意，主要这个花不用纹太大面积，而且能把数字藏在花中。
纹身针头扎在皮肤上时，顾念汐隐约感到有些疼，但这种疼是还能忍受的疼。
顾念汐看着天花板，听女孩说她的故事。
女孩叫季洁，十七岁和表姐来S市打工，原本在美甲店做美甲，后来谈了个很酷的满身纹身的男朋友，对纹身产生兴趣，她说，她的第一个纹身就是和那个男孩的情侣纹身，当时他们把彼此的名字纹在了心口，可半年不到，他们就分了，那纹身就成了膈应人的存在。
之后，季洁把纹身洗了，再也不为任何男人在身上纹情侣刺青。
季洁对纹身有很高的悟性，这么多年钻研了很多图案，她说她很爱画画，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做一名画家，如今她把作品画在别人的身体上，也算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哎，我跟你说，男人嘛，就这么回事，两个人相处的舒服就在一起，不舒服就分开咯，没那么复杂的。”
顾念汐看着年纪轻轻的她，在她看似若无其事的神情中，看见她隐藏的情绪。
“他伤你很深吗？”
当季洁听见顾念汐的问题后，手上的笔停在半空，她脸色微变，随后冲顾念汐笑了笑，“你什么职业？别跟我说是心理医生。”
“你很聪明。”
季洁惊讶的看着顾念汐，“你真是心理医生啊？”
“嗯。”
季洁低下头继续工作，她们接下来都保持安静，顾念汐没敢出声惹她分心。
“他把我害惨咯。”季洁声音很轻的说：“我坐过牢，前年才放出来。”
顾念汐有些意外，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那个混蛋欠了高利贷，人跑了，那些讨债的天天到我工作和住的地方闹，害我不仅丢了工作，还被房东赶出来，流落街头怎么办呢？后来没地方住，我就去汗蒸馆过夜，可总是这样也不是一回事，我就在汗蒸找了份工作。
那时我才二十岁，年轻呀，就算遇人不淑好歹也还有机会再拼搏翻身，可有的人就是阴魂不散，隔了一年，他又突然出现了。
他和我说他在国外挣了一大笔钱，让我和他享受荣华富贵，我啊，年纪小好骗呀，经不住他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就和他复合了。”
“那你们复合之后呢？”
“哪能过的好，还不是老样子，他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尤其脑子里缺个大脑。”季洁点了点太阳穴，又继续说：“之后他又犯事了，这次是冒充单身骗了八个女人的钱，你知道吗？警察来找我录口供，我都惊呆了，八个女人！他真是名副其实的时间管理大师。”
虽然此时说此事时的季洁，语气很幽默，表情也很放松，可顾念汐相信当时的她一定受到很大刺激。
“发生了什么，让你……”顾念汐很好奇她这段经历，便厚着脸皮问出口。
季洁抬头看了眼顾念汐，笑着说：“我砍了他。”
“……”
“我砍他可不是为了这八个女人的事。”
“为了什么？”顾念汐追问。
季洁深深叹了口气，“他把我辛辛苦苦存的三十万偷走了，那是我给我弟治病的钱。”季洁停顿片刻，接着说：“我弟得了白血病，没有钱就治不了病，他偷走了我的救命钱。”
顾念汐听了心里一紧，看着低着头的季洁，有些心疼这个女孩。
“你说我该不该砍他？”季洁抬头问顾念汐。
顾念汐没回答她，不禁暗想，许是被逼上绝路，才做出那么冲动的事吧，大好青春在牢里度过，真的挺可惜。
“所以我告诉你，我看透了，有的男人真的太绝情，你以为你和他在一起，他会给你美好的未来，其实他是想着把你卖了能挣多少钱。”
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即便经历了两段感情，但顾念汐还是不会把他们想的太坏，最起码不是季洁说的那种男人。
两个小时后，纹身结束，顾念汐离开纹身店，走的时候，季洁送她到门口，为她撑起伞。
“没事就来找我聊天，听我的，没什么想不开的，男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准明天就出现下一个。”
顾念汐笑了笑，感谢她的安慰，她离开纹身店后，打车回了家。
到家后，顾父在家等着她吃饭，近来，顾念汐越来越在乎家人，她只想更多的陪在父亲身边，她和顾父又像回到从前，两人在茶桌前，泡一壶茶，聊一聊历史典故。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位客人，是林薇。
坐在茶室，顾念汐将杯子放在林微面前，林微痴痴看着她，像是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不考虑回来上班了？”
林薇第一句话是和她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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