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二十三话 大叔，一想像被女儿讨厌就不寒而栗

  
  
  
    我正式接下这份工作，和拉比一起被带到了会客室。在那里，托尔金亲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们。「在与我发生争执后，我的女儿布莉姬十天前离家出走了。」「方便请教争执的原因吗？」「布莉姬在邻国的一所魔法学校上学。她刚放暑假回来，但好像马上就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了，跟我说想出门走走。」「然后呢？」「因为她平时很努力念书，所以我不想阻止她休息放松。我告诉她，只要安全的话，不管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又给了她一些零用钱，结果她很不高兴地说：『老是用钱打发我。』」「老是用钱……？」「对……布莉姬的脾气愈来愈暴躁，可是我又必须马上出门，就把钱拿给布莉姬，准备出门工作，她却突然哭著把金币扔在地上。」「那她一定……真的很生气吧。」布莉姬表现得像是在发脾气，又像是很痛恨钱一般。「布莉姬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我不希望她因为妈妈不在身边就过得辛苦，所以才会拚命工作，把那孩子养大。」因为这个家的母亲一直没出现，我本来就作此猜想。果然和我们一样是单亲家庭啊。「没想到她竟然是那种把钱乱丢的孩子……我也被惹怒了，就那样演变成争执……」「我明白了。」「我现在很后悔，对她说得太过分了。布莉姬的做法当然不对，但是也可以耐心告诫她，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我……」托尔金似乎诚心地在反省，在说明时也会流下一、两滴眼泪。我不会嘲笑他一个大男人还哭得那么难看。因为我能够切身体会他受到了多大的打击。「……那孩子小时候非常听话，我们父女俩的感情真的很好。在我工作的时候，她还经常想要爬到我腿上──可是随著她的成长，我也愈来愈搞不懂她的想法了……真不敢相信事情会变成这样。我连后悔都来不及……」托尔金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用手帕粗鲁地擦拭湿漉漉的脸颊。我耐心等待托尔金冷静下来。「……对不起，让你见笑了。」「不，没关系。可以告诉我接下来的事吗？」「……这个嘛，我想你可能已经听仲介说过了。我女儿雇了一个幻术师。」「这个消息正确吗？」「嗯。我收到了通知，是之前那个试图强行把我女儿带回来的冒险者告诉我的。」「这样啊。」「因为有那个幻术师保护，所以就算布莉姬还留在托伊贝里附近，也无法轻易找到她的下落。」「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离开托伊贝里？」我提出了汉姆告知详情的时候我感到奇怪的问题。托尔金为什么如此肯定？「因为我女儿最后留下了这句话。她说：『我不会出城，但是在父亲洗心革面以前都不会回家。』」「洗心革面……是吗？」看来布莉姬并不是因为因为吵架觉得尴尬才离家的。「你经常骂女儿吗？」「怎么可能……！她可是我重要的女儿啊！？这还是我第一次对她大吼……只是，女儿好像长久以来对我累积了很多不满。」「你怎么会这么想？」「每次她放假回来，都会对我露出不满的表情，摆明了就是很不高兴的样子……」托尔金可能是想起了女儿当时的态度，眼泪又滴滴答答地落下。「叔叔，别哭了……」一直在旁边静静听著的拉比有些顾虑地开口安慰。「谢谢你……你是个温柔的孩子……」托尔金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对拉比笑道。「我女儿以前也是这样的……呜呜……呼……」不妙。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我清了清嗓子，硬是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你女儿会住在旅馆吗？」「我不知道……我经营的旅馆有三家，当然也向员工告知过了，但如果用了幻术，他们也认不出来……」「幻术方面不是问题，我们先去那几间旅馆转转。」「要解除幻术挺困难的吧？据其他来访的冒险者说，光是前期准备工作就需要一个星期。说是要买到一些特殊道具……」「这样啊。我懂了。」不擅长解除幻术的冒险者，的确可以用特殊道具来辅助。「我不使用道具，所以我打算在这之后就开始搜索。」托尔金惊讶地睁大眼睛。「马上开始……！？虽然听说过你的实力很强，想不到是其他冒险者根本比不上的水准啊……」我轻轻耸了耸肩，告诉他我只是习惯了使用技能。回到眼前的话题。「见到你女儿之后，只要说服她回家就好了吗？」「对……说来惭愧，但我需要一个人居中调解……希望你告诉她，我……已经有在反省……」我犹豫著，沉默片刻。要调解是没关系。不过，让我一个外人转告那么重要的事情真的好吗？「这是你和你的女儿的问题。不是只有你才能解决吗？」「……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只要我在场，肯定会惹她不高兴。因为她还说暂时不想看到我的脸……」他圆润的肩膀了垮下来，垂头丧气地低著头。不想看到脸……如果拉比这样对我说呢？光是想像就好可怕，我感到一阵心痛如绞，不由得按著胸口部位。「既然你女儿还在生气，那么逼她和你见面也不是个好方法……」「呜呜……唔……被女儿讨厌，这事实太让人难过了……」托尔金攥著手帕，又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糟了。我应该更谨慎地选择词语再发言。「抱歉……别哭得那么伤心。」「呜呜……要是你被女儿讨厌，你也会这样……」「喂喂，别说那么恐怖的话……！我不会做任何让拉比讨厌的事情。」「我也不是自愿被女儿讨厌的……但是啊，大叔这种生物，就是会无意间惹火青春期的女儿……」「什么……是、是这样吗……？」「是啊。为了女儿所做的事情大多会适得其反，然后在不断重复犯错的过程中，就会听到她说：『爸爸你不懂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爸爸最讨厌了！』等等……！」「……！！」我脸上血色尽失地看著托尔金，而托尔金也一脸苍白地点头回应。结果，是一道天使般可爱的嗓音，拯救了两个面面相觑的大叔。「那、那个……我不会讨厌爸爸的……」「拉比……！」「等到长大以后……就算有时候会吵架……我也最喜欢爸爸了。」「拉比……！」喔喔，拉比，真是个好孩子。我激动得紧紧抱住拉比。「哇噗，爸爸，好难过……」「喔！抱歉。」我急忙减轻了手臂的力道。拉比笑得有些难为情，也回抱著我。「居然当著我的面炫耀你们父女俩的感情有多好……太过分了……」托尔金又哇地一声开始号哭。但在适当的时候，拉比又给了我们新的灵感。「因为我不会讨厌爸爸所、所以……我相信叔叔的女儿……一定也很爱叔叔……」「拉、拉比妹妹…………你真的这么想吗？」托尔金问道，像是在对拉比求助一般。拉比在我怀里点了点头。父女俩曾经那么亲密。如果拉比是对的，托尔金的女儿并不讨厌他，只是很生气的话──想要知道真相，果然还是得由托尔金本人与女儿好好谈谈。「我现在就去找你女儿。你能和我一起去吗？」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建议，是因为我觉得比起带回家之后再谈，最好还是让他们父女俩当面把事情说清楚。然而──「不，我还有工作要做……」「发生这种事都不能请个假吗？」「我不在的话，公司就无法运作了。」「好吧……那就没办法了。我先去一趟。拉比，过来。」我一伸出手，拉比便迅速跑到我面前，握紧了我的手。当我们要离开大宅的时候──「等、等等！还是带我一起去吧！」托尔金摇晃著臃肿的身躯跑过来。前来送行的管家一脸惊讶地看著托尔金。「老爷，没关系吗……？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请假的……」「他说的没错。现在不是谈工作的时候……！」于是，我们三人便出发前去寻找托尔金的女儿。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