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我们的16位元战争 Interlude 菈菈与露娜

  
  
  
    小女孩自称菈菈。听她这么说，要她报上姓名的人问道：「你是外国人？」发问的少女手脚上连接着无数电线。它的膝盖因为维修而零件外露，一头赤发令人联想到枫红。那是在昏暗室内打造的、模仿人类的器物。菈菈遇到的是一名机械少女。它的中枢似乎已经启动，可以流畅应答。「是啊。但是就我来看，这里才是外国唷。」挂在头发上的垂缀饰品、刷破似的服装衣摆，让机械少女感受到异国情调，所以才这么问。听到菈菈的回答，机械少女表现出莞尔的模样，仿佛是有情感的。「你的名字呢？」菈菈问。她的个子比机械少女矮小许多。「是什么呢？」机械少女平静地回答。「不肯告诉我？」「不，是没有名字。」尽管有分类用的编号，但它判断这不是眼前小女孩所希冀的答案。菈菈似乎也察觉了对方想说什么，愤忾地将手扠在腰上。「真不亲切，这样连要自我介绍都没办法耶。」竟然有人需要它自我介绍。不论是机械少女或制作者，恐怕都始料未及。「你是从哪进来的？一般人应该找不到这里。」机械少女瞥了一眼房间入口。「我在散步，就发现这里了。」「散步？」这少根筋的词汇，令机械少女睁大双眼。菈菈见它吓一跳，赶紧自首：「一半是假的啦。爸爸房间的地图上标示着这里。」「地图？」「我不晓得这里有什么，所以想来看看。」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东西——菈菈说道，眼睛发亮。「令尊是这里的研究员？」「不是，是宗教领袖。」「……原来如此。」大概是有相符的资料吧，机械少女接受了菈菈的说法。从菈菈的身份与行动来看，多少可以推敲出一些东西。「但你一个人跑出来，这可不值得嘉奖。」「一直待在地下，不闷坏才奇怪呢。」菈菈鼓着腮帮子说道，机械少女闭上嘴，似乎不愿多谈。「你一个人在这里吗？」「是啊。」「一直吗？」「来到这里后，一次都没出去过。」机械少女的说词有些含糊，但菈菈没有註意到。「不会无聊吗？」「没人的时候，电源会关闭，所以没关系。」机械少女的回答，令菈菈赞叹地笑道：「好方便喔。」「方便？」「人类没有那样的开关。就算明天有超级期待的事，还是必须忍住，乖乖等待。那可是很辛苦的。」是这样吗？面对菈菈的极力主张，机械少女持保留态度。不放弃了解，也不妄断是非，这些选项早已超出机械的领域，但菈菈这名小女孩并不太在意，依旧自然地与机械少女谈天，仿佛她知道那是可行的。「虽然待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今天和明天根本没有差别就是了 。」菈菈双手扠腰，灰心地叹气。菈菈一行人住在离地上很远的世界缝隙里。自从地上大乱以后，人们的生活圈就逐渐转移到地底，带头的便是菈菈的父亲。「你听过吗？叫星命教。」「听过。」机械少女简短地肯定。毕竟将她留在这里的，就是那个教派的相关人士。「哎呀，简单来说，就是人类如果太多，星球的寿命便会减少。大概是这样吧。」菈菈大致阐述父亲领导的教派的价值观。「所以爸爸他们明明知地道上会发生什么事，还是故意一点一点地放出消息，眼睁睁看着人口减少……但是在我看来，这是很恐怖的想法。他既然打算清理星球，就会不分区地执行。喜欢干净的人都这样，爸爸到时候一定会做过头。」自言自语结束后，菈菈偷看机械少女的反应，轻轻笑了。「看你的表情，好像连这个都听过。」「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表情。」说起来，机械有表情，这件事本身就不对劲。「你是为了什么待在这里？」菈菈向机械少女询问，少女毫不迟疑地回答：「脑中没有相关资讯。」它冷静地佯装不知情。就算再清楚菈菈的身份，若涉及立场，便没有必要给予情报。因为少女判断，这样有可能会陷菈菈于险境。若自己与这个空间是可以公开的，就不会隐匿在地下深处了。「非但没有名字，也没有原因？」「是的。」菈菈一听，小脸突然亮起来。她抬起头，鼻子挺得好高。「那我先帮你取名字吧。叫露娜，好不好？」突如其来的提议，令机械少女吃了一惊。菈菈磨牙似地继续笑着说：「这是我边和你聊天边想到的。」「真聪明。」同时处理多重计算，对机械少女而言轻而易举，但没想到眼前的人类也有类似的能力。小女孩原来已经发育到这个程度，真是人不可貌相。机械少女暗自反省。身为机器，有时它会忘记要公平地看待人类。「怎么样？你觉得呢？」菈菈为了得到明确的回应，又再问一次。机械少女给予肯定的答复：「你可以那样称呼，没关系。」事物会因他人的看法，在价值上产生巨大质变。对菈菈这个小女孩而言，它变成了露娜。仅只如此，所以没有理由拒绝。「真高兴你喜欢这个名字。请多指教，露娜。」菈菈刻意强调机械少女的名字，又喊了一遍。机械少女露娜平静地接受了。可是，话说回来……露娜将视线转向菈菈。「因为不能动，没办法向你行礼，不过……」露娜说完开场白后，嘴略微张开。菈菈抬头望向露娜。接着——「哇……」出乎意料的礼物，令菈菈发出短短的赞叹声，听得入迷。露娜经过人工调整的声音，交织出一首歌。宛如调过音准的乐器，将摇篮曲般缓慢的旋律正确地吟唱出来。菈菈阖上小嘴，迎接这首歌的到来。幽暗的背景中，菈菈看见声音在跳动的幻影。像球，又像雨。菈菈完全沉浸在音符的上下舞动中。听到这首「歌」，让她来到地下后遗忘已久的感觉复苏了。露娜唱完后，菈菈报以掌声。「好好听，你常练习吗？」「没有。」露娜苦笑道。菈菈兴奋地高声「嗯」了一声，眼眸闪动。「那代表你有天分。」将人工赋予的功能讲成「天分」，这样的措辞是正确的吗？尽管露娜无法判断，但它的思路没有因为听到这句话而产生杂讯。没有一丝迟疑，与平常一样。简单来说，感觉还不坏。「我可以再来听吗？」「当然不行呀。」获得露娜这个名字的机械少女，委婉地拒绝。但彼此的表情都很温柔。因为露娜知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菈菈肯定会再来见它。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