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神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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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要闭上眼,就能立刻和心中所想的人相遇。可以化为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不可能。这,何等敷衍。人生的第19次春天,我睁开眼时眼前什么也没有。公寓里有墙,雪白的,结实牢靠。尽管那并不绝对,但以我的能力是怎么也奈何不了的。就算试着贴上手掌,也完全没有推得动的感觉。就连上了年纪的公寓的薄墙,我也无能为力。或者说,若是不择手段倒是能搞定,但是不能那么做。“不行啊……”一旦焦躁变得强烈,我便容易绷紧身体。仿佛死命抱住什么一样,将缝隙填埋。躺在床上,抱住手臂。保持这个姿势面朝着墙壁低声哼哼,脑子里便泛起雾霭,于是我决定出门。要是这么躺下去,难保不会一觉睡到天黑。我搬过来的时候就想过,这儿真的适合“幽静的住宅区”这一稀疏平常的表达。在众多成排的住宅中,是被掩埋似地建起的小规模公寓。尽管走下楼梯,来到外面,却连车子的声音都鲜少传来,会发出声音的也就是鸢了。其他还有很多鸟叫声令人愉快。只有这点会让我觉得租了个好地方。我在老家附近租了间屋子生活,眼下也就这点算是积极。穿过住宅区的小路后,我瞥了一眼看惯了的一直通往大学的路,然后转向完全相反的方向。我并没有什么特别要去的地方,不过连没课的日子还去大学也没什么用。况且,就算上课也几乎都是为了拿学分,很难说自己学到了什么。回想起来,小学初中高中只要我每天上学,就能保证自己的立足之地,但开始对这种日子的结束有所意识,就是我焦躁的起因。今天风很大。缠在后背和腰上的风令人感到沉重。偌大的薄云铺展开,将天空变得浑浊,而后快步流走。我没有任何去向,像是顺风而行一般毫无意义地不断加速,超过那座停着观光黄包车的建筑旁,来到大路上。来到这里,人和声音便一口气涌起。车子左右穿行,特别是左边的两车道上有车子嗖嗖地开过来。两条车道之间排着一列地藏菩萨,成了有名的观光景点,现在还有外来的人在拍照。尽管不是周末,游客仍不见少。走上右边的路,继续走下去就到了海边。在那片有宽阔浅滩的海岸,常年有拿着零碎木板的人随着波浪翻涌。我想起小的时候曾试着踩上去,结果华丽地翻了车。鼻子里灌进海水,脑袋疼了好一会儿,真是糟透了。讨厌的记忆卷土重来,于是我背对海面,转向大路的方向,像弹珠台的弹珠一样一个劲弹跳着逃跑。跳去的地方并排开着商店。铁路附近的咖啡店有时会上电视,让门口排起游客的队伍。洗衣店主把一直停在两点四十分的钟表贴在头上。有一家店清闲地卖着贵到要命又无比美味的蛋糕。自古就有的事物和新诞生的事物混在一起,共同构成热闹的空间。走着走着,我便意识到自己的脑袋飘忽不定。我和这景色一样不可靠。构成自己的东西无法和其他的东西相互区分,这让我感到焦躁。没有要素能让我说出“这就是我”。大学里随处可见、连名字也不知道、与自己无关的学生和自己没有差别。大学生一个,在外面走会觉得阳光有点热,还有点倦怠……看吧,没有任何不同。我的兴趣与爱好都很淡薄。日子仿佛血液从伤痕处漏出去,啪嗒,啪嗒,只有时间蹉跎。 完全没有能对未来抱有希望的因素。尽管我对自己既没用又肤浅有所自觉,却仍然什么也找不到。两个女游客欢快地与我擦肩而过。我现在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是不是本地人。本地人衣着轻便,而游客背的包很大。真是个简单的分辨方法。卖纪念品和拉黄包车的人,也仔细地看着这种区别上去搭话。而没带钱包手机两手空空的我,没有人会上来搭话。如果和游客相比,我也稍微能感到一点构成上的不同。可是,尽管看着相同的东西,反应却有如此的差别。这条街道看起来有这么新奇吗?“搞不懂呐。”我说着眯起眼睛。我该注视什么才好呢?此时此刻,肯定有对世界感到满足的人在相同的时间,于同这地面相连的某个地方存在。而那个人就算和我待在同样的地方、看着同样的东西,也一定有很大差别吧。要想变成那样,我该怎么做才好呢?只要带着烦恼生活、认真起来,就能找到那份答案吗?或许不会有什么东西会为我准备得如此周到。一切问题都有答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容身之处。这样的思考方式,想必太过敏感纤细吧。我,是这么想的。春日的一天,长假将近,我寻找着为了寻找某物而存在的某物。又是这段台阶。就在这样的我对原路返回感到麻烦,而且也觉得差不多该停步的时候,发现了“那个东西”。那是在我走过商店街和市营体育馆,来到妇产科诊所后面的时候。在小学生都能翻过的低矮栅栏对面,有一块没人打理的空地。杂草长得茂盛,垃圾随地放置。如果我是正义的伙伴,大概会立刻开始打扫吧。不巧的是我没有温柔对待地球的余力,只把这看作一处风景。沐浴阳光生气勃勃的绿色很耀眼。我甚至感觉,自己要被草的味道呛到了。都是被那边出其不意进入视线的东西害的,我最先作出的反应就是“嘎诶”一声朝后跳开。我惊慌失措到弯曲的左腿在半空蹬了两三次,脸色苍白。后退之后又退了两三步,畏畏缩缩。被绿油油的草掩埋的那个黑色长条的东西,简直,就像人的小臂。而且如果那真的只有人的小臂被孤零零地放在那儿,我现在已经口吐白沫倒下了。用不着确认,本能便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吧。所以,并非如此。我慢慢地,朝前伸腿。跨过栏杆,起初是手放在膝盖上把脸靠近。平时我嫌隐形眼镜或普通眼镜戴起来麻烦,就放着近视眼没管,结果这种时候我痛恨起它来。那时候,我为什么会想靠近呢?就算事后想知道答案,也肯定找不到吧。毕竟,我是个肤浅的人。我像螃蟹一样横向张腿合腿,和那东西缩短距离,然后俯身。“……果然,是小臂?”我提心吊胆地用食指戳了戳,心里还想象着猫发黑的尸体这一可能稍稍移动手指,但质感相差很大。这东西像石块一样。缩紧的心脏一点点地张开。真是吓死人了,我想着有点泄气。把手指肚紧紧贴上去,发现晒到阳光的表面温乎乎的。形状怎么看都是肘部以下的部位,上面还有手背,而且末端的手指也半伸不伸地弯曲。每根手指的长度都和真货相同。说不定这是看起来形状像小臂的石头。如果是天然形成的,那还真稀奇。寻找少见的东西这种事,在小孩子的游戏里拔得头筹。要把这东西带到哪儿去我心里有数。要是拿去给那人看,说不定能稍稍提起他的兴趣,于是我捡起这块东西。在表面用手指轻轻挠,漆黑色泽也没有出现缺口。一拿起来,我才发现没有料想的那么沉。这重量连我拿着都不费劲,和外观给人的厚重印象有出入。轻轻拂去下侧沾的土,看着一根不缺的手指一样的前端,对这块不知真面目的东西,我理解到一件事。“是右手。”要是谁没了右手,那可真够呛的。“我说你,捡来个不得了的东西啊。”大叔在手指尖转着放大镜,吃惊地说道。那头显眼的白发被扎了起来,软塌塌的发梢搭在肩上似地摇晃。他身上常穿的衬衫上到处印着鱼的名字,像寿司店的茶杯一样,皮肤一年四季都很黑。是去本地的海边玩时晒的。要进一步说这个大叔是什么样的大叔,那便是在铁路道口开古玩店的大叔。门口旁边写着本店什么都收,任何东西都可以拿来看看,于是小时候大家都会随便拿点东西给他,把那儿当成玩的地方。就算是小孩子拿去没价值的东西,大叔也不会草率对待,而是非常认真地鉴别价格后退回来。我拿去的东西里卖出最高价的,是740元的鲷鱼木雕装饰。在学校手工课上的作品卖了出去,当时我有点误会了自己。听说古玩店旁的花店也是大叔的亲属开的。写着“本店承包园艺委托”的招牌朝铁路的方向摆着。会有谁看了这个来委托啊?小时候的我对此感到不可思议。“果然很少见?”能不能超过740元啊?这时候我还漫不经心。“该说是少见吗……可能问题不在这儿。说到底,这东西是什么材质啊……”大叔一边拿手指夹着发梢摆弄,一边低声纳闷。他和以往一样认真地盯着石头,但这次的态度更尖刻,看来是要细细研究。在我来看只是拿来一块形状有点怪的石头,不过或许有必要重新审视一<p style="font-weight: 400;color:#af888c;">(继续下一页)六六闪读 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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