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我只信我自己

        这是上一辈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的故事，因为梦境的原因，段则行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他却不能当真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只能挑拣一些关键讯息。
他复述得越详细，反而越是会让人生疑。
段则行一开口，就抛出了一个关键的讯息。
“那席闻舟，是你血缘上的生父，是不是？”
鬼斧神医的面色再次骤变，他的拳头也握得更紧了几分。
段则行也没有等他的回复，而是继续道：“你要找他，不是为了与他相认，而是为了报仇，因为他做了对不起你母亲的事。我说的对吗？”
他说的对吗？
当然是对的。
他的话，言简意赅地概括了席闻舟和鬼斧神医之间的恩怨纠葛。
席闻舟是他血缘上的生父，但在心里，他从未承认过这一点。
如果可以，他只希望那个人与他的母亲从来都不曾相遇过。
没有相遇，自然也就没有之后的那些伤害。
他们两人的故事很俗套，但却书写了自己母亲悲惨的一生。
她母亲是一名医女，某日进山采药，意外救下了一个从悬崖坠落的年轻公子。
那个年轻公子，就是席闻舟。
当然，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名。
迄今为止，不论是他，还是他母亲，都不知道那个男人的真名叫什么。
母亲的医术高超，靠着自己超凡的医术，成功地将席闻舟救活了。
为了给他治伤，母亲自然少不了跟他发生肢体接触，两个适龄男女，又有了肌肤之亲，很自然就产生了感情。
待席闻舟伤好得差不多了，两人才从山上离开，回了母亲所住的地方。
有了在山上独处的经历，两人很快私定了终身。
后来，席闻舟提出要回家征询父母的意见，等得了父母允许，他就三媒六聘，把母亲风风光光地娶回去。
母亲心思单纯，没有任何怀疑就相信了。
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怀着紧张又忐忑的心情继续等待，她等啊等，等到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等到孩子呱呱落地，也没把自己的情郎等回来。
在孩子半岁的时候，她带上孩子，去寻她的情郎。
她真的寻到了自己的情郎，但她的情郎却已经另娶他人，娇妻在怀。
她伤心欲绝，与那负心汉对峙，那负心汉好言好语地将她安抚住，但没想到，他当夜却是派人放火，要烧死他们。
幸而母亲嗅到迷香的时候就有了防备，及时抱着他逃了出来。
但是，母亲也被那一场大火烧伤了，半张脸都烧毁了。
因为这件事，母亲性情大变，对待自己也是时好时坏，口中常常疯言疯语不断。
精神正常的时候，母亲会无比怜惜地抱着他，悉心教导他医术。
但发作时，她就会变成一个恶魔，口中污言秽语，对他非打即骂。
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他不怪母亲，因为他知道，母亲只是病了，她并不是有意伤害自己。
他唯一痛恨的，就是那个负心男人。
母亲去世之后，他就离开了他们居住的那处深山，他要找到那个男人，为母亲报仇。
但是他所知道的讯息太少了，唯一知道的，就只有一个假名字，甚至连姓氏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迄今为止，他都没有查到半点线索。
因为这些经历，鬼斧神医就算有一身卓绝的医术，却也同样有一副冷硬的心肠。
他母亲的不幸，便是因为一时心善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
这世上可怜人的确很多，但那关他什么事？
他们两母子遭遇不幸的时候，又何曾有人帮过他们？
他愿意的时候，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救治别人。
他不愿意的时候，别人便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答应。
他就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谁能奈何得了他？
鬼斧神医的思绪被拉回了过往，原本就冷凝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半晌，他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还知道些什么？”
段则行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我只知道这些，旁的没想起来。”
鬼斧神医冷笑一声，“那这么说，你口口声声称你知道那人的身份来历，其实也是骗我的？
你或许曾经的确知道，但现在你失忆了，你现在根本就没有想起来。”
段则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没错，我的确还没有完全想起来。”
现在就承认自己想起来了，他若是要求自己现在就说出席闻舟的身份怎么办？
他可不想太早把底牌亮出来。
至少，也得让他把安默谦治好了再说。
鬼斧神医闻言又是一声冷笑，“既然如此，你还敢大言不惭地跟我谈条件？”
段则行半点不慌，“我现在想不起来，不代表我以后也想不起来。
如果我当真一直都想不起来的话，有你在，随便给我扎两针，难道还不能治好我的失忆症？
堂堂鬼斧神医的医术难道这么不堪？”
鬼斧神医冷声道：“少给我用激将法，你想空手套白狼，可没那么简单。”
段则行：“这怎么是空手套白狼呢？你想想，光靠你自己，究竟有多少把握能找到他？
你若是一直都找不到他，你甘心吗？
现在我虽然还没完全想起来，好歹也是一条线索，你当真愿意就这么白白放弃了？
救两个人，对你来说，也不过就是稍微多花费些时间精力的事，用这点时间精力，换一个可能找到仇人的线索和机会，你难道不愿意试一试？”
鬼斧神医没有立刻开口反驳，显见，他有些动摇了。
若能找到那个人，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但他依旧没有立刻答应，他冷锐的目光朝段则行扫去。
“你对这些事那么了解，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你跟那席闻舟本身就大有渊源？
若是日后，你恢复了记忆，想起自己与席闻舟的关系之后就出尔反尔，有意为他遮掩隐瞒，违背今日之约，届时又该如何？”
段则行当即举手作出发誓状，但他还没开口，就被鬼斧神医打断了。
“别跟我来发誓那一套，我不信。”
老天爷若当真这般可靠，就不会让他母亲落得这样的下场。
段则行无奈，“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
鬼斧神医扔出了一个瓷瓶，声音依旧冰冷无波。
“我不信老天爷，我只信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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