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悍不畏死的御史大人

        翌日，段则远事件的余热依旧没消，他依旧是燕京城上下的热议对象。
朝堂上也格外热闹。
以往段则远从未被参本过，但这一次，他却成了诸多朝臣联合参本的对象。
其中，以左御史简元正为首。
这位左御史是个两朝元老，此时已是过了耳顺之年，须发皆白，但却依旧精神矍铄，身体健康，声如洪钟。
因为他身体太好，便一直没有致仕，倒是让裴宇轩只能屈居右御史之位。
左御史简元正在朝堂上不仅长寿是头一份，便是那耿直敢说的脾性亦是如此。
若是不敢说，他的这个左御史之职也就白担了。
简元正便在朝堂上当众参了段则远一本，且言辞犀利，毫不留情，更是直接质疑淳文帝对他有所偏颇，惩处太轻。
众人听了，都禁不住为简元正捏了一把汗。
这位老大人，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淳文帝对于齐王已经做出了惩处，那就说明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御史台那些大人不得不上本参奏，是因为他们是御史台的，这么大的事都不参，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但他们的奏折多是官话套话，给齐王留足了体面，对于淳文帝的惩处，大家也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这便是君臣之间的默契。
淳文帝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们再提出异议，岂不是在驳淳文帝的脸面？
淳文帝没了脸面，日后随随便便就能给他们一些小鞋穿，他们头再铁也不敢如此。
但简元正敢。
他不仅公然站出来参本，还态度强硬，半分脸面都不给齐王留。
这也就罢了，他连淳文帝的脸面都不卖，竟然公然质疑淳文帝有所偏颇，赏罚不当。
谁看不出淳文帝偏心齐王啊？这有眼睛的都看得出。
但看破不说破啊。
做人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而且，齐王可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之人，现在把他得罪狠了，日后他登基了开始清算怎么办？
就算那时简元正已经致仕了，但他们家总有后辈要入朝为官的吧。
新帝不能清算到简元正身上，总能清算到他的后辈身上。
所以，身为臣子，硬是不识趣地与帝王硬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简元正既然是个出了名的直脾气，自然就不会考虑那么多。
他在先帝面前也同样是这般仗义执言，有什么说什么，现在年纪越大反而越发无畏。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淳文帝听了他的话，面上却有些挂不住了。
若是这样的话是别的臣子说的，淳文帝怕是直接就要翻脸了。
但说出这话的是简元正这个老臣，淳文帝也不得不卖他几分薄面。
他心中不快，却也不能发作。
他不冷不热地反问，“那依照简大人所言，朕应当要如何惩处齐王，方显公平公正，没有偏颇？”
简大人也是个不客气的，淳文帝这么问，他竟然就真的说了。
“依老臣愚见，齐王御下不严，被区区几名手下蒙蔽至此，可见其能力有待提升，既然如此，这个时候便让他临朝听政尚且为时过早。
不如让他再好好学习磨砺几年，待心性更加沉稳之时再让他临朝听政也不迟。”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上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大家都一阵鼻眼观心，静默无言，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不愧是简大人，什么话都敢说！
淳文帝为什么跳过燕王，直接允了齐王临朝听政？
这很大程度上已经是一个几乎明摆着的讯号，昭示着淳文帝心中属意的储君人选究竟是谁。
淳文帝好容易找了个理由让齐王能临朝听政，即便最后证明了让他龙心大悦的两桩事情都办砸了，但淳文帝既然没有主动提出收回他临朝听政的资格，那就说明淳文帝对齐王依旧怀抱希望。
就算齐王这次犯了错，但对淳文帝来说，齐王所犯的错也是值得原谅的，还不足以撼动他原本的决定。
但简元正却是不识趣地在朝堂上主动提了出来，还公然指责齐王能力不足。
这不仅仅是打齐王的脸，也是在打淳文帝的脸啊。
果然，淳文帝听到他的这番话，脸色当即就变得极其难看了起来。
淳文帝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终于压下了心头的怒意，缓声开口。
“齐王此次虽然犯了错，闹出了大笑话，他自己自是有脱不开的责任，但简大人也不能仅仅因为这一件事就否定了他的能力。”
淳文帝的这话再次表明了他的态度，他相信齐王的能力。
当即就有会来事的大臣主动站出来附和。
“微臣以为，齐王品性端方，行事稳重，纵然此次出了纰漏，但亦是瑕不掩瑜，可堪大任，简大人只因一件事就直接将他断然否定，微臣亦是觉得不妥。”
“是也，微臣亦是如此认为。
齐王待人素来宽厚，对手下想来更是如此，这才让那些人得寸进尺，做出欺上瞒下之事。
齐王要有错，也只是错在性格宽厚，待人太过宽容，但他的能力却是不容置疑。”
有人带头，更多人都站了出来，把齐王从头到尾都狠狠夸了一通。
淳文帝闻言，面上神色稍霁。
若是那简元正识趣，就应当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然而，简元正如果知道识趣两个字怎么写，这么多年来他就不会得罪那么多人了。
简元正淡淡道，“能宽容到让手下做出这么多阳奉阴违的大事，齐王那不是宽容，他都快成活菩萨了。”
他口中的活菩萨，显然不是什么正面意义上的活菩萨。
众人：……
淳文帝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简元正不怕死地继续道：“且我们现在是就事论事，只谈眼前，不谈其他。
齐王以往的人品再好，行事再稳重，难道就能抵消他这次犯下的错？”
众人：……
简元正不怕死x2：“皇上，微臣以为，无规矩不成方圆，齐王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不能因为皇上偏爱他就对他格外宽容。”
淳文帝脸上的表情更加挂不住了。
他冷声，“简大人，朕已经对齐王做出了惩处，朕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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