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流浪汉评女人

    两个流浪汉什么也没带，而且是两个男人，都是胡子拉渣，头发像枯草一样被暴雨淋湿，年纪看着却不算老，身型消瘦，被暴雨洗刷过后，身上的馊味特别浓郁。
    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不该嫌弃他们的，但自从被大巴车上的中男人恶心过后，我对男人这种活物，实在有点反感。
    我刚忙躲进女厕所去，浑身颤抖着，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停止颤抖。
    心中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们冲到女厕所来，我就拼命叫喊着，拼命往外面冲，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黑暗之中，听见大雨滂沱，也仔细听着他们有没有低声密谋。
    其中一个说：“真是奇怪，大半夜的，怎么这厕所还有女人。”
    另一个说：“可能是出来卖的吧，刚做完一单，却遇到下雨了，所以躲进来。”
    “唉，就算是卖的，再便宜，我们也照顾不起他生意。”
    “嘻嘻，你想得美，卖的就能做你我生意，也不看看自己有多脏。”
    他不服气道：“都出来卖了，还嫌弃我脏，我还嫌弃他们呢。”
    两人就‘出来卖的女人’这个问题，展开了扩大化、深入性讨论。
    我懵懂地知道，他们口中的‘出来卖的女人’，是指和男人干那个事挣钱的女人，多年以后，这个群体有了一个统一的称呼：失足妇女。
    他们的声音很小，就像雨夜里窃窃私语的魑魅魍魉，在黑暗中对人类世界低声评头论足。
    “这年月，笑贫不笑娼，我要是女人，也出来卖，总比打工挣钱要多。”
    “是啊，可是我们是男人。你知道吗，我村里有个女人，出来卖了十来年，虽听说被抓过几次，可是人家挣了很多钱，城里乡下都有房子，如今开着车出来卖，听说就在车上做。”
    “唉，其实你看街上那些漂亮的，晚上她们也都出来卖，只不过她们是在夜总会、就吧卖，更高级的，直接被人包养起来，单独卖给一个人。”
    他好像不相信：“单独卖给一个人？那和结婚不是一样了吗？”
    “你个老光棍，知道个屁。结婚是一对一，要拿证的。她单独卖个一个人，别人是有老婆的，只不过她还是只让他一个人用。可是这种卖，挣的钱是最多的，但也不是随便那个女人就能，必须是最漂亮的那种。”
    “说得这么扎实，好像你真晓得一样。”
    “我当然晓得，以前我干的那个工地，包工头就有这样一个女人，漂亮得很，说话细声细气地，身上的香味能飘一层楼。”
    他于是遐想着，陷入深深的惆怅，叹息道：“唉！我们这辈子，想都不敢想了，没得这个命喲。”
    他压低了声音：“诶，我看厕所勒个还可以喲，很白嫩的一个，囊个会到公园来卖呀？”
    “路子问题啥，没遇到懂行的人带，老话不是说得好嘛，好马还得遇伯乐，出来卖也得有贵人牵线搭桥。夜总会里比明星还漂亮很多的，多了去了，难道有明星挣的钱多吗？”
    “你晓得？”
    “我当然晓得，晚上你到夜总会门口看，她们会陪着男人一起出来上车，这种就是被人带走去过夜的，长啥子样子，我眼睛又没瞎，看到看不清楚吗？真的，很多比电视上、画报上的明星好看得多。”
    “你说也是怪啊，她们既然长得这么漂亮，为啥不好好嫁人，非得要出来卖呀。”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长得漂亮的女人多，有钱的男人少。有钱人娶的都是漂亮的，但还剩起很多漂亮的没得人嫁，一个只能娶一个嘛。剩起的漂亮女人，就只有出来卖，还是卖给那些已经娶了漂亮的老婆的有钱人。”
    “你这样说，也还说得通，唉，人真是有个命管到的啊！同样漂亮的女人，有人住别墅，有人在夜总会卖。”
    “在夜总会卖算不错了，总比在街上发廊里躲到卖好，街边那些卖的，好多还不是很漂亮，没得办法喲。唉，说老实话，没得文化，出来卖都要低级很多，就算装，总要装得像啊！”
    听到这里，我若有所悟，想我还这么小，如果不趁着年纪轻多看点书，在这繁华都市里，如何挣更多的钱呢？
    如果‘出来卖’都要拼文化，起码要装得像，那打工不是更要拼文化了吗？我暗暗叮嘱自己，明天开始，要到新华书店多看点书。
    “挣钱的门路也多得很，为啥子非得要卖喲，总归是丢脸的事情啊。”
    “丢不丢脸，这个世界还有人在乎吗？有钱就行。挣钱的门路多，想挣钱的人更多，趁着年轻漂亮，卖几年挣的钱，也不少。况且，没得文凭，没得技术，只有长得还可以，不卖不是浪费了大好青春吗？嫁给穷人过苦日子，那才是倒八辈子的霉。”
    “是哦，是哦，没得钱，其实比出来卖还丢脸。现在物价一天比一天高，出来挣钱的一天比一天多，钱越来越难挣。就是出来卖，也不好挣，我上回还在夜总会门口，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的，被打得头破血流，警察都来了。”
    “出来卖的，哪个不被抓几回，不过判得不重，又不是啥子杀人放火的大罪，终究是别个自己卖自己挣钱，拘留十来天而已。挣钱嘛，总有风险哈，不过钱挣到手，回老家风风光光的，哪个晓得是在外面卖？”
    “勒是当然嘛，就算遭人晓得，不承认就是。其实出来卖，还算有条路可走，要是卖都卖不脱，那才是可怜。到工厂打工吧，累死累活，可能还得不到工资。”
    “莫说工厂，工厂还好点，好歹跑得脱和尚跑不脱庙。有些遭骗到皮包公司上班的，工资一天拖一天，拖到拖到，老板跑了，找鬼去要钱吗？”
    “是啊，我们村莽子娃儿他们，去年在工地上做的活路，今年还没拿到钱，基本上是拿不到了。”
    “哪个行业都一样，人都自私，哪个都不嫌钱多，能不发工资，当然就不发。”
    “唉，我算是想明白了，反正也挣不到啥子钱，买不起房也买不起车，当叫花子，好歹还没得人管，活起嘛还能图个自在，管他妈的，活到好久算好久，人嘛，穷也好富也好，早死晚死都是个死，没得啥子区别。”
    ……
    这个暴雨如注的黑夜里，我对繁华都市，又多了一层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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