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侍

    虽不过拿到个蜻蜓金簪，也仅仅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于这整件事来说，却是个颇为重要的突破点。
    布局的人在逐渐收网，近几日早朝时，好几家联合上奏，前后脚状告秋家、周家。看着不过是世家间的争执，实则是朝着燕承南去的。而不知是因着燕承南此前的话，还是另有缘故，庄家在朝上并未怎么出力。
    尽管如此，在这回的政斗间，燕承南亦并非明面上看着的那般被动。
    他一面安抚被弹劾的大臣，一面将私底下收集到的消息拢在一处，做好准备，只等时机恰当，那些掺和其中的官员都浮出水面，便出场了断这场闹剧。
    …………
    又是一日清早儿。
    金銮殿上。
    “臣有事。”那位御史台的傅中丞率先踏出一步，躬身拱手，朝皇帝行礼，朗声道，“请陛下容禀。”
    待得皇帝应允，他便当即以李二郎君前段日子在花楼里豪掷千金为由，参了太府寺李少卿私收贿赂、贪污官银一事。官字两张口，当官的又有多少干净人，连同李家在内，皆是并不过分的收了下属些许奉承。又或旁人寻他办事，赠他的那些子幸苦费，他自然也是要了的。
    傅中丞一道道事迹撂出来，再将似是而非的一件件证据摆好了，教皇帝当即便勃然大怒，挥手让大理寺即刻详查。而寺中正卿恰是顾家三房，顾思慕的父亲。
    娇惯着长大的姑娘刚被关进祠寺里没多久，偏生他毫无办法。而今心里郁气尚且未散，让他帮着傅家做事？
    啊呸！
    “陛下，臣有话说。”顾正卿亦往前踏了一步，跨出行列，双手于身前相拱。
    皇帝面上怒容稍减，“顾卿且说来。”
    “李大人惯来宽和亲民，京都中年年为穷苦人家布施皆是他占其优，此等忠君爱国之人，又怎会做出剥削民脂民膏的恶事？”他跪地俯首，额头叩地，“片面之言不可信，那些所谓‘证据’未免也难以取信于人……陛下不妨听一听李大人有何话说。”
    顾正卿话音落下，随后便有一众大大小小的官员紧跟着附议。
    又因傅中丞拿出的证据并非是铁证如山，一番口水战免不得打得热闹。燕承南在旁也不曾亲自开口，在等到战局稍微缓和后，方才看向刑部的头司郎中。
    “臣亦有事，”那刑部司郎中迈步上前，“傅中丞家中女眷蛇蝎心肠，私自收买宫婢，更暗害顾家女、扰乱宫宴，请陛下明察。”
    话音落下，站在后列的燕和光面色一变，疾步走出来，“臣……”
    “臣有事要禀。”御史台中有官员屈身而拜，恰到好处的拦下他话音，再痛心疾首道，“睿二世子身为礼部员外郎，为官草菅人命，私下杀害平民五人、仆役数十人。其虽为世子，更不孝父母、不敬长兄、不顾伦常。此等罪大恶极之辈，请陛下明察！”
    举朝哗然，但仍有官员各自出列，状告那些参与此事的官僚们。
    “陛下容禀。张寺丞宠妾灭妻，逼死嫡女……请陛下明察。”
    “臣也有事。刘郎中买卖官位，蔑视皇威……请陛下明察。”
    “臣禀陛下。王正卿有误公务，不尽其责……请陛下明察。”
    “臣……”
    顾右丞默不作声的在旁看着，既不做声，更不参与。
    而不远处的庄左丞则将目光投向燕承南，又再度挪开，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好半晌，一场大戏方到结尾。大理寺带过去七、八位官员，燕和光亦在其中。刑部也顿时忙碌起来。散朝时，皇帝不疾不徐的吩咐燕承南来他这儿。
    燕承南垂眸应是。
    …………
    承平王惯来不喜上朝。
    他粗人一个，只爱直来直往的说话，政场上那套官话他讲不惯，在金銮殿上，旁人讨论的国事他更是听不懂。幸而他功勋着实是高，以致于皇帝索性免了他去上早朝。
    而今，孟秋便在王府里陪着他练武。
    寄体着实耍得一手好刀，轻灵敏捷，当孟秋练得愈勤，就对这套刀法掌握得愈发熟稔。
    直至此回早朝的事儿传到府中，她也仍是懵怔的，“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让睿二世子认栽了？”那他含辛茹苦布了几个月的局，竟是什么作用都不抵的吗？
    不应该啊。
    她本以为这件事儿还得再过个三两月，才能闹出个究竟来，未曾想不过一日的工夫，竟好似局势已定。可不知为甚，她心底总还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随即，孟秋藉由于此前去东宫，却听闻燕承南尚且还在皇帝那儿。
    等到过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见他回来。
    “殿下……”孟秋朝他迎过去，却见跟着他到了东宫的，还有庄温瑜。
    “叮——”
    【系统已检索到bug】
    孟秋话音一滞。
    “长安郡主。”庄温瑜和往常一般无二的对她行礼，语气也依旧如常。在看见燕承南的神情后，他便心下微动，再转而去看孟秋时，更是在转瞬间有了决策，遂讲道，“此前该说的，臣已都与您说过，既如今……不便搅扰，那臣便不多留了。”
    他与前几日无甚差异的打趣着燕承南。
    “……闭嘴。”燕承南没忍住笑，又当即抿唇压下，颇有些嗔怪的瞥他一下。可待到再开口时，话音却温和，“云卿回府后，代我为舅父道声谢。”
    “哪有甚谢不谢的，您再得了寿春好茶时，记得往庄府送一份就是。”庄温瑜也笑出声来，“您还不晓得那老爷子的喜好么。”
    燕承南颔首道，“我记着了。”
    而庄温瑜一面笑一面应，末了临到离开前，同孟秋拱手施礼时，却恰巧撞上她视线。两人四目相对，孟秋眼底惊疑不定，他却是波澜不惊，更好脾气的朝她展开笑颜，“臣告退。”
    孟秋眼瞧着他走远，眉尖轻蹙。
    “还看什么？”燕承南屈指轻敲她额头，见她吃痛回神，方才牵着她往殿里去，言辞里含着几分让他自个儿都不懂的莫名情绪，问道，“不过是今日换了身衣裳，你见到人便直勾勾的盯着。怎么？看得都挪不开眼睛了？”
    “啊？”她至此才反应过来，“哪里是因为这个，您不说我都没注意。是……”她迟疑一下，“是庄郎君——”
    话音刚起，她脑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禁止提前透露已知消息】
    能够让系统出言遏制的，那想来……该是和燕承南本人有很大牵连，甚于对这段史实都或许会造成影响了。于是，系统才会阻拦她说出口，避免造成“蝴蝶效应”。
    燕承南顿步看向她，耐心等着她的后话，“嗯？”
    在被系统检索到的这段时间内，她将会被系统高度关注。
    “——咳。”孟秋咽下几近讲出口的言语，再抬眸看向他，沉默一霎，只得干笑着自吞苦果，并在违规的边界来回试探，“是、是……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庄郎君……今天和以往不大一样！”
    她不曾听到系统提示音，而燕承南并未起疑，反倒是凝神思索起来，顿时松下一口气。
    “似乎是有些……”燕承南皱眉回想片刻，面上将这些疑虑按下，尽数堆积在心底后，便再度牵着孟秋向正殿走去。在孟秋私以为这事儿已然翻篇了的时候，他不咸不淡的说，“阿秋观察得倒是细致。”
    孟秋正想辩解，忽而停下，让燕承南也只得顿住步子。她拉着燕承南，昂首看过去。迎着冬末初春的娇阳，她眼底是亮晶晶的细碎光点，美好而明媚的模样连带着她眉眼间笑意，似是如汤沃雪般刻在燕承南心上，让他乍然觉得，眼前人宛若在发光。
    “……咦！”她笑得促狭，故意拖长着尾音，扑进燕承南怀里凑到他耳边，“您吃醋啦？”
    燕承南将她抱了满怀。
    周遭宫人眼观鼻、鼻观心，他耳畔微红，把孟秋扶正了，忍不住说她，“……不知羞。”声音却极低，略微赫然的看向她时，连语气都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她便笑得眉眼弯弯，好不得意。
    …………
    出了宫门，庄温瑜驭马回到府中。
    庄家是有些年头的大世家，族中世代为官，到他这一辈，亦是为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而去。子承父位，理所当然。甚于因着与当今太子的关系，庄家能够在京都世家中更进一步，那也讲不准。
    他径直走向正院，一路上侍从各自行礼问安，再待踏进院门。
    庄修然在堂中等着他，端坐着太师椅，旁边案几上搁着一盏子清茶。对外不苟言笑、风仪严峻的左丞大人，而今在家中也不过是个寻常父亲，态度温和。见到他归家，便道一声，“回来了。”
    虽相较庄左丞不过是一上午，几个时辰的工夫，于他来说，却已是十余年了。
    “……是。”庄温瑜走进厅堂，朝座上的左丞大人笑开，将案上的素胎瓷盏端给他，口中如似以往那般应着，“儿子敬父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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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渣作者卡文了，这回断更两天，求别打~
    存稿使人头秃。喜欢我和男主比命长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我和男主比命长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