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养阿嬷

    孟秋听他这般说，便恰当的不曾再多问。
    他遣人去与承平王府的侍从讲过一声，方才领着孟秋一并上了马车。
    不作赘述。
    将要到顾府前，孟秋没忍住去问燕承南，“殿下，您对选妃宴一事，有什么看法？”
    “嗯？”燕承南正捧着书，而今听闻她话音，便抬眼去看她。
    “就、就是……”孟秋轻蹙着眉尖，斟酌言辞好半晌，才继续道，“重点不是选妃宴。您对顾小娘子这回事，怎么看？您也觉得错在顾小娘子身上吗？”
    燕承南搁下书，屈指，在她额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下。
    她佯装吃痛，“哎呦！疼诶……”
    “也不知你究竟是想问我什么。”燕承南被她惹得轻笑一声，却也配合的用掌心为她揉了揉。少顷，他用指腹抚过孟秋眉梢，流连着收回手，“近来此事传遍京都，世人却大多批判顾小娘子尚在阁中便招蜂引蝶，小小年纪不知廉耻。”
    他不咸不淡的叙述着这件事儿，语气中既无鄙夷，也无轻慢，只是平淡且温和的道，“凡事大抵如此。男儿郎眠花宿柳不过是年少轻狂，更甚者还有人夸赞其风流倜傥。但女儿家却得束缚于条条框框，谨言慎行。顾小娘子无错处，也有错处。”
    “若她与旁人情投意合，就不该与他先行苟且之……嗯。”燕承南将这个词儿略过去，“反之。若此事并非在现如今传开，而是等两人三书六聘后，世俗又奈她何？”
    看着她乖巧地听着自个儿说话，眼眸里都宛若闪着光，燕承南不禁又笑。
    “阿秋便是想听这些？”他眉眼含笑，“怎的？怕我与那些腐儒一般，固执己见、食古不化？”
    孟秋思及后宫佳丽三千人的明昭帝，忍不住噗嗤一声失了笑，口中却说，“哪里有！我家殿下最是开明了~”
    他闻言微愣，被这堪称轻薄言论惹得耳根一阵作烧。压下乍然促乱起来的心跳，他又敲了孟秋额头一下，低声说她，“……口无遮拦。”
    不消多久，马车便已到顾府门前。
    “去罢。”燕承南与她讲，“莫要耽搁太久，我在清风居里等你。”
    她应得利索。
    待下车后，燕承南吩咐两个侍从跟着她，再待看着她进府门了，方才让驭夫驾车离开。
    那面。
    孟秋瞧了下身后两个东宫属官，刚想问话，便听闻顾府管家先行开口。
    “长安郡主这边请。”满头花白的老爷子一面为孟秋引路，一面说道，“小娘子近来身体不适，病况也不曾痊愈，还请您先去正院见一见夫人罢？”
    “也好。”孟秋点头应了。
    顾府里布置雅致，从精雕细琢的檐头、窗柩，到铺设平整的青砖、黛瓦，连同路旁的景观与树木，皆是极尽巧思。京都顾家，百年名门，果然所言不虚。
    她随着顾管家进了正院，便见堂中一位妇人正在座上等着她。待到见她来，顾夫人便起身相迎，勉强笑道，“家中不整，真是让您见笑了。”
    上回在宫宴中还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此刻憔悴且疲惫，虽衣裳、妆容皆不曾变更，但那眉眼间的倦怠却是让人一见便知的。顾夫人强颜欢笑的前来迎着孟秋，一面让婢女奉茶，一面还不忘讲着客套话，“郡主的来意我也知晓，但小女着实不便见客，还请您莫怪。”
    “这有什么可怪的。”孟秋却直白的很，“我早就该来看看她，只是前几天耽搁了。但夫人说顾小娘子不便见客……她现在怎么样了？要紧吗？”
    顾夫人笼统着道，“不打紧，不打紧。”
    “嗯……”孟秋清楚自个儿就算想多问，也问不出什么来，遂轻叹一声，说，“夫人也别太过忧心，老话还说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要比难过，小娘子恐怕才是最难过的那个。”
    “……您说得是。”顾夫人一面在心里啐孟秋站着说话不腰疼，一面也在脸上扯出几分笑，“郡主可真是个心善的，你瞧这几日，除却傅家二娘子还来看过平安，竟是再无旁人了。唉，以往的这些情谊，竟是什么都不抵。”
    说着说着，顾夫人也心酸起来。
    “顾小娘子是个招人喜欢的，性子也好。”孟秋略作停顿，温言道，“虽然我和她相识不久，但也是挂心着的。”
    “郡主说得是。”她便这么应着。
    “傅二娘子她……”孟秋佯装不经意的问着，“也来过顾府呀？”
    “她是昨日来府里的，可都领到门前了，平安却偏生不愿意见。”顾夫人对此无甚遮掩的，更叹道，“那孩子……真是倔犟得很，认准的事儿，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孟秋一时没接话。
    “我这做母亲的，还能害她不成？”话音落下，顾夫人倏地掉了泪，又连忙拭去，朝着孟秋歉然道，“呀，瞧我真是……好端端讲着话，怎的还哭起来了，您见笑。”
    “哪有什么见笑的。”孟秋说，“心疼自家姑娘，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顾夫人默然无言。
    “是呀，”待过了良久，她才也跟着说，“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可偏生那些人就是不懂，好似这顾家的姑娘都是从路边拾来的，坏了名声、没了用处，随手丢掉也不可惜似的。顾家如今的当家人乃是嫡长房，更是当朝右丞。真真儿是心狠极了。
    将顾思慕送去祠寺这事儿，就是他提起的。
    虽顾家是个百年名门，但该有的阴私也半点儿不少。世家这滩水浑着呢，腌臜得让人作呕。府里官职最高的当家人发话，哪个敢不听、不从？尽管顾家嫡房长子，顾思慕他堂兄惯来宠爱她，但到了这个时候，又怎能说服他父亲？哪怕是顾思慕亲爹，当今大理寺正卿都无话可说。
    她是哭也哭了、闹也闹了，但不抵用啊。
    连顾思慕自个儿都认命了。
    “夫人……”孟秋看着兀自呆怔的顾夫人，颇为语塞，也不知该劝慰些什么，“您……”
    顾夫人回过神来，却与她笑道，“不然我领着您去见一见平安罢，她若愿意，您便进去看看她，可好？”
    这般，孟秋唯有点头。
    以往她从不曾来过顾府，亦从不知顾思慕在家中如何，但眼前这门窗紧闭，好似要将人困死在里面的屋子，却定然是不对的。
    她见顾夫人上前轻轻叩门。
    “平安，平安。”顾夫人柔声唤着，话里却隐隐带了颤音，“今日长安郡主前来探望你呢，为娘将郡主领进屋，让你俩说些话。”
    待过片刻，雕花门被打开一条缝儿，那婢女上前回话，为难道，“夫人……小娘子说不见……”
    门外的两人都不曾再开口。
    又是少顷的工夫，那婢女又开门来传话，“小娘子说，既然您……已是下定主意了，她见或不见又有何益。”
    眼见着顾夫人眼眶都泛了红，孟秋连忙道，“不碍事，真不碍事，顾小娘子要是不方便见，那就不见了。您也……咳。”她不好再说，便讲，“时辰不早，我也不便不久待，这就回府去了。”
    “真是对不住您了。”顾夫人用锦帕拭着眼角，如此讲着，“等平安好些，我让她与您赔罪。”
    孟秋摇头，“不用。”
    她看向那紧闭的轩窗，却瞧见素白窗纸后那清瘦单薄的人影，忍不住叹气。她并未再与顾夫人过多客套，便告辞离开了。
    临到走出顾府后，孟秋身后跟着的两个侍从方才说起话来。
    “这顾小娘子未免也太过失礼了，”那侍从皱着眉道，“您好心好意来看她，怎么她还与您拿腔作调的？”
    “就是。”另一侍从也附和道，“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这两人都是跟了燕承南好几年的，皆为武官家中出身。虽而今重文轻武，但因着在燕承南身旁，怎么着也比寻常武将要好得多。两人都忠心耿耿。若说得明了些，便是心思直白。
    “所以你们娶不上媳妇儿，但殿下就可以。”孟秋忍不住吐槽道，“你们哪里清楚姑娘家的想法。”
    她话罢，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孟秋过身看着偌大的府门，眼底情绪复杂，心中也五味杂陈。
    这顾家的确是脏的很，但官宦人家，又哪有不脏的？若要比这个，理当是帝王家为首。顾思慕为何自尽？并非是她羞愧难当，又或自证清白，只不过是被顾家逼得罢了。
    但目前看来，好似无甚成效。
    顾家竟无一人心软。
    “算啦……”她挪开目光，昂首去看清亮明媚的天色，“去找殿下——”
    脑中忽而响起一声系统提示音。
    “叮——”
    【系统已检索到bug】
    孟秋愕然是朝周遭看去，左顾右盼，试图找出那个人来。
    正在不远处。
    青年的身形清癯，修长且端正，宛若林间的青竹般傲然而立。他衣着朴素，身上那件儒衫都被洗的泛白，在雪地里更显单薄。在预料之外的，青年有副好样貌，眉眼隽秀，浑身的书卷气。
    此刻却是面色苍白。
    他凝眸看着顾府的府门，宛若点漆似的眼眸里沉郁且晦涩，隐忍着滔天怒意。
    那戾气与杀意，哪怕隔着这么远，都惊得孟秋身子发僵。
    ※※※※※※※※※※※※※※※※※※※※
    Ps：[斜眼笑.jpg]新角色出场！猜猜这美貌青年是谁~喜欢我和男主比命长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我和男主比命长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