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养阿嬷

    那老汉话音落下，孟秋心头又是一痒，便有些懵怔无措。她下意识要解释，却发觉燕承南将指尖插进她指间，与她十指相扣起来。
    掌心紧贴。
    他方才等了许久，以致手是凉的。这会儿闲逛少顷，也无需孟秋给他捂了。甚于此刻的暖意透过皮肉，灼烫到让孟秋心尖儿一颤。
    孟秋当即就轻微挣了下，但没挣开，凑过去低声唤他，“……殿下？”
    “嗯。”但他竟认认真真应着那老汉，换下自称，“我定将她看紧了。”
    燕承南话音落下，她不尴不尬的轻咳一声，低着头遮掩住自个儿的无措。更抬手摸了摸有些隐隐发热的耳垂，没作声。
    而后，一根糖葫芦被递到她面前。
    “既是在宫外，便无需太拘谨了。”说罢，燕承南又状似无意的问道，“你喜爱吃这个？”
    “这不是看到就想买一串儿么……”孟秋抬手接过，对他仍牵着自个儿的行为佯装不觉。她压下心底那难以言喻的感觉，笑眯眯的看着燕承南，“还有一串儿是您的！”
    两人在梧桐巷里慢悠悠的走着。宽大的广袖垂落，遮掩住牵在一处的双手，因此教旁人看来，也不过是他俩联袂并肩，有些情谊罢了，并不过分失礼。
    燕承南手里拿着那串山楂，山楂外裹着饴糖，晶莹剔透，宛若檐头的冰棱。他见孟秋咬了一口，却忍不住问，“特意为我买的？”
    “……”她咬山楂的动作顿住，步子也停下，抬头去看燕承南。
    他随之驻足，“怎的了？”
    “唔，”孟秋咬下那口，嘎嘣一声。些许的山楂果肉泛着酸意，又与碎糖块儿融在一处，颇为开胃。她看着燕承南，不禁弯眸笑开，佯装惊讶，演技浮夸，“呀。被您猜到了！”
    她记得燕承南爱吃甜食。
    可惜孟秋从不清楚她自个儿这副模样在燕承南眼里，是有多可爱。
    许是不曾料到她这般直白，以致于燕承南霎时便面泛红晕，连忙挪开脸遮掩。燕承南抿唇，按捺着唇角的弧度，却藏不住眉梢眼角的笑意。他被孟秋催促着也尝了一口。
    饴糖是甜的，连带着那山楂也好似是甜的。可却比不上她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甜到他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那些话像是抹了蜜。
    “在宫里需要守规矩，很多您爱吃的，都得藏着掖着不许显露出来，但在宫外就没事。”孟秋并未觉察到她讲得言语有多撩人，只是不假思索，便顺着心里所想说出来了，“您喜欢的，我都知道，我给您买就好。”
    燕承南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应她，“嗯。”
    他侧首看着身旁的人，虽容貌不一样，但她那对儿眼眸却是不曾变更过的清澈与干净。让他在看向她时，就会不自禁染上笑。他想，若是孟秋有旁的苦衷，又不好与他讲，那她隐瞒他的事……他就不追究了罢。
    “嗯。”燕承南又应一声，目光温温软软落在她面容上，眼底见不着以往半点儿冷淡，还隐约含着笑意。他语气也柔和，轻轻低低的与孟秋说，“好。”
    短短一个字儿，那些情呀爱的都缠在里面，有些开心有些羞涩，更多的是他满心温柔，让这个字儿竟显出几分缱绻来，比旁人那长篇大论的情话要勾人得多。
    甚于让孟秋这般不开窍的，在听见后都不由得有些怦然心动。
    少年慕艾，情窦初开，将将好是最深情、最重情的时候，便毫不吝啬的将这些都尽数付与她。但燕承南自幼守礼，更不清楚孟秋对他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就也只能隐忍着、遏止着，再悄悄将她的手握紧些，便已然情不自禁，很是欢喜了。
    奈何孟秋不知不觉，身后的东宫侍从们远远缀着，竟无一人晓得燕承南心湖里频起的波澜。
    梧桐巷里的市集上哪儿能有什么好东西，那些零嘴儿也不过是稀疏平常的廉价物什，连有些钱的商户都瞧不上眼，孟秋又怎好意思让燕承南吃这个。
    那串儿糖葫芦已吃完了，她正四处看着，忽然嗅见烤红薯的香气，再循着看过去，便见前方有一偌大的火炉，高壁阔口，热气蒸腾。炉旁立着一块木板，上书：土芝丹。
    孟秋一愣，“啥玩意儿？？？”
    “土芝丹，乃是《山家清供》里的一道膳食。”燕承南也看到了，便耐心与她解释，“用湿纸裹了，再将酒糟涂抹在外，以糠皮来煨。继而等香熟后取出，去皮温食。民间大多是洗净后搁置炉中煨熟，你若喜欢，不妨尝一尝。”
    “……嗯。”她沉吟片刻，笑眯眯去看燕承南，“那我给您也买一个？”
    燕承南见她朝着自个儿笑，哪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他抬手用指腹拭去孟秋唇角的糖渣，话里含笑，“买就是了，都听你的。”
    他在得寸进尺。
    从约见、到牵手，再到而今这般的亲昵。在孟秋的毫不设防下，燕承南恰到好处的与她愈发熟稔，从言行、到举止，让她措手不及。
    她被燕承南牵着去买了两个红薯，用油纸装着。
    市集上的摊贩已尽数散去，街道也逐渐冷清起来。两人一面吃暖融融甜丝丝的“土芝丹”，一面闲聊几句琐碎小事。例如时辰早晚，待会儿再去何处逛一逛，又或哪儿有什么有趣的物什。孟秋话多，燕承南便不厌其烦的应和她。
    而后不知怎的，谈论到那回选妃宴。
    孟秋乍然想起旁的事来，忍不住轻叹一声，蹙着眉尖，语气里略有些难过，“也不知道顾小娘子怎么样了。”
    “顾家嫡幼女？”燕承南自然明白她说的是谁。
    她点头，“是呀。小姑娘平白无故遭了这么大的罪，真是……唉。”
    “小姑娘？我记得她今岁十七。”燕承南转眸看向她，眼底浮现几分笑意，问道，“这声‘小姑娘’，作何解释？”
    “咳咳……”她霎时答不出话来，抬首看着燕承南，神情无辜。
    他眼中的笑更甚，却无有多加打探，转而问孟秋，“阿秋关心她作甚？”
    “您喊我……什么？”孟秋微懵。
    “长安郡主名唤吴念秋。”燕承南反问她，“我喊错了？”
    不对。他分明是料准她的名字里也有个秋字，才这样喊的。可偏生他说得冠冕堂皇，让孟秋不由得无言以对，只得答着，“……没错没错，您喊的对。那长安郡主的表字还唤娇娇呢，您不如喊这个，更显您和我关系亲密。”
    燕承南意瞥她一眼，也不知她是故意，还是无意的。他挪开目光，眉眼间笑意略淡，意简言骇的道，“不。”
    长安郡主的表字是甚与他何干。
    想来是良久都不曾看见燕承南对她露出这般神情，似是恼了，顿时愕然，又百思不得其解，便凑过去问他，“您生气啦？”
    她话音落下，燕承南也是一愣，将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不豫压下，“……无有。”
    “分明就是有。您是开心还是难过，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孟秋停下步子，蹙着眉尖认真问他，“是我哪句话讲错了？还是哪句话说得不对？您告诉我，我才好知道原因呀。”
    他闻言后心口气闷一滞，“……”
    而孟秋抱着诚恳的态度，试图得知自个儿究竟是怎么把燕承南给惹生气了，却不知为甚，见到他又朝着自个儿笑起来，当即满头雾水，“殿下？”
    燕承南以往对情爱嗤之以鼻，也从未觉得他会堕入温柔乡，更不曾料到他竟然因着旁人几句话而轻而易举的转嗔为喜。可他本就是因为些许小事而气恼，说出来难免会显得小肚鸡肠，又更讲不出露骨的话来，直截告诉她缘故，便只得抿着唇将笑敛下，侧开脸道，“……不许问。”
    “那您还生气吗？”孟秋非要追根究底的问他。
    让他耳根不禁一阵作烫。
    “……咦？！”霎时，孟秋如同瞧见甚好玩的，踮着脚尖儿，抬手去摸他染了胭脂似的嫣红耳垂，兼并用指腹轻轻捻了捻，偏生还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您难道……”被人念叨了？
    她话音刚起，燕承南倏地捂住她唇瓣，胸膛里小鹿乱撞，“怦怦”乱吵个不住，连同孟秋惊愕瞪大眼眸的模样，以及掌心里湿暖气息，惹得他面上也晕开绯红，恼羞成怒轻斥道，“胡说八道！本宫堂堂大丈夫，怎会因你三言两语就面红耳赤。”
    孟秋的手指还顿住他耳畔，发觉指腹下早已是滚烫一片。更在这般姿势里几近倚进他怀中，只得用手抵住他肩头，好稳住身子，呜呜咽咽的与他闷声解释，“不是，我说您……”
    他便又捂紧些许。
    “唔！”孟秋这回彻底讲不出话来了，昂首看向燕承南，颇有些发懵。
    正值季冬，又年关将近，街旁铺面大多都已关门。待到市集散后，梧桐街上更是人影稀疏。幸而周遭无人，连那听命远远跟在后面的侍从们也只当俩人在说话，只凑得近了些，并瞧不清楚。
    燕承南在她明净澈然的双眸里看见自个儿满面红晕。
    随即，他便松开孟秋，转而将手覆在她眼眸上，把她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不许说话。”燕承南这般与她说着，却被她眼睫在指间轻轻划过，好似痒到了心尖儿上。
    他肤色本就白皙，说是面若傅粉亦不为过，可而今那羞色晕染开来，倒为他添了些许少年人的青涩与朝气。他低垂着眉眼，勉力压制着心慌意乱，鸦睫却止不住的轻轻作颤，心口也乱撞不停，引得他指尖儿也轻颤。
    就是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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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秋：你……
    燕承南：不许问。
    孟秋：我……
    燕承南：我没有，你乱说。
    孟秋：？？？
    渣作者：[斜眼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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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多谢虎蕤荞客官投雷~6个……66666，跪膜大佬。还有夏日的清新客官，抱住蹭一下~
    感谢你们的喜欢和支持呀，渣作者无以为报，只能加更！（嗯……明天加[捂脸]）。嘿嘿嘿那就让殿下给你们卖个萌叭~
    以及……少年时期的明昭帝真可爱呀真可爱，好纯情呀[斜眼笑.jpg]。想……咳，今年的晋江也只能想想了。感谢在2020-01-19 01:12:22~2020-01-20 22:1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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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