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何氏一咧嘴, 这菜名听着好像不咋地，再一看那原料, 一丁儿肉都没有的沙湖鲁子, 便没啥大兴趣了，跟珍珠聊起她嫂子杜氏来。
    听说杜氏有个姐, 男人死好几年了，何仙姑给做的媒，过不了多久就要二嫁到长河村来了。
    珍珠一想到杜氏那样, 就猜她姐也不咋招，要不三婶那语气里咋透着浓浓的无奈呢……
    徐氏在村口换了五块大豆腐后，碰到顺子他奶, 两人聊了会儿, 这时刚回来，还不知道家院里头刚打了一架呢。
    见珍珠摆弄她那点破鱼, 就问, “这是要做啥？”
    “煸鱼碎。”
    徐氏也没听过，干脆由着闺女自己去捅估, 自己特意多换了几块豆腐回来, 就问摊煎饼那三个要不要匀过去。
    娇娥和何氏都说要一块, 让徐氏给各自送到灶间, 说晚上给送豆子过去。
    只有赶鹅媳妇闷着头说不要了，徐氏瞅她神情不对, 等珍珠回屋时就问了句, “你赶鹅婶咋了, 我看着是哭过了？谁惹她了？”
    家和万事兴，做生意也一样，最忌讳合伙人叽格啷，那样的话生意没法做。
    珍珠就跟徐氏说了下午的事。
    把豆腐泡到水里，徐氏皱眉道，“牵牛媳妇那性子，这事儿能这么快翻过去？怕不是还得找茬。”
    “找茬也不敢上咱家来了，他们家日子也分开过了，顶多给个脸色呗，还能咋作。”
    珍珠可没功夫多想，她想她的鱼呢。
    今天她剁鱼的时候挑最小的鱼剁的，大点的先收在篮子里头了，因为拿盐卤过，放两三个月坏不了。
    这东西吃凉不吃热，热了不酥，珍珠就直接拿明子点火，多放了点菜油，给剁好的鱼碎放里头煸炒开了。
    炒这东西得用小火，一时也离不了人，不然说糊就糊。珍珠拿铲子紧着翻，又告诉徐氏发面，蒸点白面馒头出来。
    没多会儿，屋里都是煸鱼的香味，珍珠又翻了两下，瞅着鱼变成焦黄色了，找了个盆盛出来放在窗边。
    一时半会儿屋里的油烟是散不尽了，她便推开门窗，结果那四个小丫头蹬蹬跑过来了，“二姐你做的啥，咋这么香，是鱼么？”
    “可不就是鱼么，二姐前些天晾的那些，刚才剁碎给炒了。”
    “就那些破鱼？”连沈蝶都觉得吃惊。
    年年家里都下河捞几次，每每捞回这样的来，都给那两只已经死去的秃尾巴鸡吃了。
    这次珍珠收拾鱼，沈蝶还以为是因为捞多了家里鸡又太小，要晾起来慢慢留着喂鸡呢。
    珍珠见沈蝶瞪个大眼睛就乐了，瞧她们挖蚯蚓弄得身上都是泥，就领着把手洗了，进屋一人给分了一口鱼碎，“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
    虽说因为怕坏放的盐多有点咸，可那滋味是真美呀。
    沈蝶和丑丫笨丫没吃够，沈杏毕竟大一点懂事多，给她们仨拉出去了，“那是二姐家的东西，咱不能没完没了地吃。”
    可小孩子吃馋了就是意犹未尽啊，她们又跑到何氏那里，叽叽喳喳说开了，说二姐做的鱼碎有多好吃。
    何氏也闻到了香味，再看这几个小馋猫的样儿，知道侄女又弄出好菜了，便跟沈杏说，“你跟妹子要是爱吃，晚上娘找你二姐，换点回来。”
    自家人提钱不好看，再说自己家的钱都是仰仗珍珠赚回来的，用东西换，比拿钱买要好看得多。
    小姐俩高兴起来，丑丫和笨丫听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娘。
    赵赶鹅媳妇狠狠心，“那娘也给你们换点。”
    何氏接过话头，“你就不用换了，我找珍珠换，到时候给你分一半回去吃。”
    赶鹅家本就不富裕，上这儿来挣点，要是天天这么换吃的，月底还结啥工钱？
    赶鹅媳妇不肯，何氏就说，“你也别过意不去，我家多少活都是赶鹅帮着干的，远的不说，就近的，后头那茅厕还是赶鹅刨出来的呢，你吃我一口，有啥不好意思的？”
    赶鹅媳妇这才应下。
    到了下晚，地里的人都回来了，张氏也上徐氏这头匀了块豆腐过去，各屋的烟囱冒开了烟。
    二房这屋的主食是白面馒头和煎饼，又熬了一锅稀粥。
    珍珠把豆腐拿开水烫了下，拔两颗小葱放几滴熟油，做了个小葱拌豆腐，再把小鱼碎盛了一盘子，这就开饭。
    暄腾腾的白面馒头从中间掰开，拿一半往盘子里一按，油汪汪地沾满了又酥又香的鱼碎，把另一半馒头给合上，一口咬下去，馒头的软加上鱼碎的酥，那口感，真是没谁了。
    当然不只是口感好，最重要的是好吃，单吃时候还有些咸，加上馒头就咸淡正好。
    沈木生一口馒头一口粥，再舀一勺豆腐，没啥吃相可言，但看着是真香。
    宝珠嘴小，就把馒头掰一块一块的，直接蘸着吃，珍珠一直喊着说咸咸，可宝珠就是停不下来，后来让珍珠喊烦了，就说咸也没事，多喝点水就成了。
    而徐氏没吃馒头，她吃的是饼，特意拿的前些天做出来已经回软的，撕成两半，一半用来卷鱼碎，一半用来卷豆腐。左一口右一口的，给宝珠也看馋了，撇下自己的，上去抢了她娘手里的两口。
    王氏那屋也在吃，珍珠特意给送了一盘子去，沈树和稀里呼噜吃得不抬头，王氏光看他那吃相都能多下两碗饭。
    一盘子鱼碎转眼就要见底，王氏舍不得，硬抢下来让娇娥给放灶间去了，说留着明天吃。
    张氏这时候来了，进屋就问，“娘，明早我就回娘家去，到底要买几只鸭苗回来。”
    这话下午王氏就说了两三回了，先要四只鸭苗回来，万一稻田养不了，搁家养起来也不费劲。
    可张氏偏要再来问一次，摆明了还是为了明天回娘家拿东西的事。
    吃鱼碎的好心情让张氏给弄得稀碎，王氏一想，既然自己原也打算拿煎饼的，可别跟儿媳妇置这没用的气了。
    就说让带五斤回去给她娘家尝尝鲜。
    张氏这才放心，接了沈娇娥给的煎饼，乐呵地走了。
    第二天，张氏到娘家时，家里除了几个孩子，大人一个都没得。哥哥嫂子都是勤快的，早就下地去了。张氏的娘虽说干得不多，但她不放心，总觉得有自己统筹策划着，活才能干得又快又好。
    张氏到家喝了口水，就带着煎饼上水田地找人去了。
    那几个嫂子一见张氏，互相看了一眼。这不年不节的，小姑子咋还回来了？
    后来听说是来给婆家买鸭苗，都挺稀奇。
    张氏的娘就做主，让媳妇们都扔下手里的活，陪张氏去看鸭苗。
    一圈过后，张氏花七十文买了四只半大的，买完一看到吃饭点儿了，跟着嫂嫂们就回家了。
    到家后给鸭子圈鸡架里，张氏把带来的煎饼拿出来，扯出两张给嫂子分吃了，“这是我婆婆让带回来的煎饼，嫂子们都尝尝。”
    几人小口尝了，又给各自的孩子分食了些。
    别说，还挺好吃。
    四嫂就问，“这是苞米面做的？还挺好吃。”
    “能不好吃么，豆油摊出来的，里面还加了糖呢。”
    “又是你侄女做的？”
    张氏就有些得意了，“我也会摊，这玩意简单着呢。”
    几个嫂子就来兴趣了，抓着张氏好一顿问，过后三嫂跟四嫂递了递眼色，跟张氏说，“那凤香既然你会，不如你教教嫂子们，咱也上你们村铁匠那里弄个什么鏊子回来，在家摊呗。”
    张氏吓了一跳，“那可不行，这生意是人二房跟娇娥的，我教你们了，不是抢她们生意吗，虽说是分家了，可我婆婆说话还是好使，她要是生气，那金生就得休了我！”
    屋子里有片刻的安静，之后立马喧哗起来，“啥？分家了？啥时候的事？”
    “是啊，凤香，这么大的事你不回娘家说一声？”
    “你看你，家都分了，咋跟没事人似的？”
    张氏心想，完了，一着急给分家的事儿说出来了。
    这家分得不光彩，全因为她们大房，她就没好意思跟娘家说，寻思着能妥一天是一天，没料想，分家后这第一次回来，就给说露了。
    嫂子们见张氏神色有异又不肯细说分家的事，再想到小姑子生了两个儿子后不但好吃懒做，还不时找妯娌麻烦，处处挑战婆家的底线，就猜问题出在张氏身上。
    便借做饭的理由给了张氏和亲娘些空间，让她们娘俩细数去。
    跟自己亲娘面前，张氏就不用藏着掖着的，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张氏的娘气自己闺妇和外孙女糊涂，又说分的时候咋不来娘家说一声，娘去拦着没准就不用分了。
    后头一想，分都分了，整这马后炮有啥用，就压住火，让媳妇们把张罗的饭菜上桌，吃上了。
    煎饼没往桌上拿，好东西得给男人们留着，桌上就下了道小白菜汤，两样咸菜，还炒了个鸡蛋，于农忙时的人家来讲，也算是待客的规格了。
    张氏闷头吃，想着赶紧吃完好回家，省得嫂子们再盘问分家的事。
    可那几个嫂子哪能让她如意，她二嫂没吃两口就再提学做煎饼的事，撺掇张氏回去给问问。
    张氏火了，“二嫂你可闭嘴吧，上次你出的好主意，让我跟我娘借钱做生意，结果我娘给我骂了一顿。钱没借来，我想就自己弄点汤圆卖吧，后头又赔个底朝天！现在你还让我去搅和家里生意？要去你去，我不去！”
    张二嫂让小姑子训得目瞪口呆，张四嫂心里冷哼一声，上次就猜到她二嫂那馊主意得让小姑子倒霉，还真照□□说去了。
    可听张氏说这煎饼在长河村卖得可好了，她自己尝着也好吃又方便，这头比长河村富裕，要是学会了摊着卖，一准能挣不少。
    张四嫂就给张氏夹了块鸡蛋，温和地劝说，“凤香你也别急，上次咱二嫂是没考虑那么周全，可这次你不是说生意是珍珠做主吗？那你就找珍珠去说说，看能不能教教咱家，哪怕咱给她抽点成呢，是不是？要真成了，不也拉近了你跟二房的关系么？要我说你就是傻，二房那么能挣钱，你天天跟他们憋什么气，你把那个徐惠娘和珍珠溜须明白了，不比啥都强？你咋还跟银子过不去呢？”
    张氏听了这话，冷静下来。
    她四嫂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互惠互利的事，倒真可以去试试？喜欢沈珍珠的田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沈珍珠的田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